“人间三毒，贪嗔痴。于顺境，生贪念，于窘境，生嗔恨。诸烦恼生，必由痴故。心生则各种法生，心灭则各种法灭。施主，你该修的是心。”
他回神飞冲畴昔，却只见乌黑衣袂早已跃过塔窗，飘坠而下。
芷歌稍稍偏过甚，便公然瞥见那张银甲，在微小的烛火下泛着凛冽幽光。她是在等他，还是在等一个本相？
见她如此模样，狼半夜身上的戾气反倒散了去：“你若放不下，虽不能为后，却还是能够进宫为妃的。”
“贫僧最荣幸的就是碰到师父。”心一口中的师父，恰是闻名于世的天一大师。
“呵——”芷歌像听了个天大的笑话，笑着笑着，眸里闪出泪光来，“我此生嫁猪嫁狗，哪怕是嫁你狼半夜，也不成能嫁他刘义隆！”
狼半夜警悟地接下那绿光，是枚带着体温余香的古玉，模糊灼了他的掌心，也分了他的神。只一霎，眼角余光捕获到一阵雪浪。
“当日，买你的，是刘义隆？”问出这句埋在心底，翻来覆去千百回，回回都无异于剥皮抽筋的话时，她乃至带了几分讽刺的笑意。
芷歌问：“你恨我父亲吗？那样草率就决定了你的平生。”
“还是年幼好啊。”芷歌喟叹，“心一，你悔怨入佛门吗？”
他的话是利刃，戳着她最深的伤痛。她却像失了痛觉。
狼半夜清冷地看着她，通俗的眼眸掀起一丝波纹：“徐芷歌，人该朝前看。”
狼半夜罢手那刻，收回了目光。他从墨黑的腰封里取出一个纸封，飕地扔向身后。
彭城王刘义康，与当今圣上虽非一母同胞，却从小豪情深厚。阿谁从小被她“阿康阿康”唤着的少年，打小就是新帝的跟屁虫，要策反他，无疑是痴人说梦。
玄月，终究还是来了。
“这是我欠徐大人的。”
“徐施主！”
她在狼人谷听过，传闻，这埙音能够驯狼。
芷歌回眸：“我记得幼时，你还在我家府上时，你是随父亲母亲唤我幺儿的。”
这统统原是他承诺她的。
芷歌睁眸，雾气迷蒙了她的眼。她垂眸，接过那串菩提，掌在手心：“父亲说，你会渡我，哪怕我远走天涯。是吗？”
玄月初六，是芷歌的十六岁生辰。
芷歌被他掌得近乎双脚离了地。她尽力踮脚稳住身形，挑衅地回道：“是，我已脱胎换骨。负我欺我辱我者，我十足都会还归去。你——”她微仰着下巴，恨声道，“我终有一日会将你碎尸万段！”
明嬷嬷虽未曾提起，心一也未曾明言，但芷歌晓得，狼半夜每隔七日便会来一趟金阁寺。他虽未露面，但半夜响起的埙音，应是他吹奏的。
“徐施主，这里是寺庙后院，不是施主该来的处所。你如此作为，让寺里的师兄弟非常难堪。”心一老成慎重模样。
……
“徐——芷——歌——”狼半夜咬牙切齿地唤出这声，人已几步腾到她跟前，一把拽住她的双臂，“这就是你在寺庙为母守孝，修身养性？！”
佛塔不过数十丈，眼看那白影就要飞蛾扑火般砸碎在青石砖上，“小——幺——”降落的疾呼像道闪电划破夜幕，扯破耳膜，转眼却像一场高山惊雷的幻觉。
“心一，像我如许的年纪，若想习武，可有速成的功法？”芷歌一身素缟，立在练功场的木人桩前。
狼半夜微微俯身，伸手用袖口拭去她下巴的血渍：“徐芷歌，你死，那两小我只会更欢愉。活着，才气碍他们的眼。好起来，才气回都城索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