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就是想对我说这个?”她勾唇,绝美的容颜绽着轻嘲含笑,“你夜夜守在金阁寺外吹埙,就是想对我说这个?”
芷歌侧着身,目光幽幽地看着他。
眼眸被那片妄图的红芒刺伤,水雾迷了眼。她仿佛幻听到都城的礼乐爆仗和叩拜帝后的喧天朝贺。那些缠绕耳畔挥之不去的道贺,震得点漆眸子好似随时都会皲裂。
秋夜岚风,扬起她的衣袂,拉拽得不盈一握的身影摇摇欲坠。她不知她在眺望甚么,又在等候甚么,她的人生早已是一片虚无。
芷歌倒有些讶住:“那是袁齐妫?”
芷歌稍稍偏过甚,便公然瞥见那张银甲,在微小的烛火下泛着凛冽幽光。她是在等他,还是在等一个本相?
“人间三毒,贪嗔痴。于顺境,生贪念,于窘境,生嗔恨。诸烦恼生,必由痴故。心生则各种法生,心灭则各种法灭。施主,你该修的是心。”
她吃的药里,也仿佛间或掺杂了心一所说的那种狼人谷的护心丸。心一说,医者无疆,只要对她病情无益的,不该过问那药的出处。
如此,芷歌在金阁寺的日子,便在烟熏环绕和药石汤羹中悄但是逝。
她在狼人谷听过,传闻,这埙音能够驯狼。
狼半夜罢手那刻,收回了目光。他从墨黑的腰封里取出一个纸封,飕地扔向身后。
“徐施主,这里是寺庙后院,不是施主该来的处所。你如此作为,让寺里的师兄弟非常难堪。”心一老成慎重模样。
“他既买了你守在寺外监督,你便该晓得,我并没招惹刘义康。是他死乞白赖,求我相见的。”
这回,狼半夜没再否定。
芷歌睁眸,雾气迷蒙了她的眼。她垂眸,接过那串菩提,掌在手心:“父亲说,你会渡我,哪怕我远走天涯。是吗?”
芷歌趁机一把推开他,一扯脖颈,带出一团绿色幽光,嗖地扔向他。
“当日,买你的,是刘义隆?”问出这句埋在心底,翻来覆去千百回,回回都无异于剥皮抽筋的话时,她乃至带了几分讽刺的笑意。
心一暗叹一气,超脱脱尘的面庞添了几丝哀悯。他踱近她,伸手递过手中缠绕的菩提:“静不下心时就数数这个。”
狼半夜冷眸骤寒,周身散着杀气:“离彭城王远点。你们真觉得弑帝能够一而再再而三?”
“这是我欠徐大人的。”
可芷歌就是要膈应他们,语气愈发轻飘:“那你不如奏请皇上劝劝阿康,叫他莫再向我提亲了。我重孝未除,三年都议不了婚事,叫他莫说等我之类的傻话。”
彭城王刘义康,与当今圣上虽非一母同胞,却从小豪情深厚。阿谁从小被她“阿康阿康”唤着的少年,打小就是新帝的跟屁虫,要策反他,无疑是痴人说梦。
“你竟然没回都城?”
狼半夜微微俯身,伸手用袖口拭去她下巴的血渍:“徐芷歌,你死,那两小我只会更欢愉。活着,才气碍他们的眼。好起来,才气回都城索债。”
芷歌被他掌得近乎双脚离了地。她尽力踮脚稳住身形,挑衅地回道:“是,我已脱胎换骨。负我欺我辱我者,我十足都会还归去。你——”她微仰着下巴,恨声道,“我终有一日会将你碎尸万段!”
狼半夜是几时走了,芷歌并不清楚。仿佛他马上就走了,又仿佛他守在院墙上守了好久,她的腐败再次堕入无尽的暗中。
狼半夜踮脚超出塔窗,急追而下,却嗞喇——只拽下一截乌黑的衣袖。
狼半夜的下颚紧了紧,却既没脱手伤她,也没缩手,只任由她的齿嵌进他的皮肤。通俗的眸,因为哑忍疼痛仿佛掀起几丝波纹。
“贫僧最荣幸的就是碰到师父。”心一口中的师父,恰是闻名于世的天一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