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番打闹,方山似是不过斯须就到了。
后宫猜忌四起,只因天子连除夕家宴都给免了。旧年肃除了佞臣,风调雨顺,皇家又添了子嗣,可谓丧事连连。天子年富力强,哪怕北巡水土不平,龙体抱恙,也不至于比年都不过了。众妃莫不猜想,天子这是恼了中宫,用心不给中宫留脸面,毕竟天子抱恙,中宫三请侍疾,三次被拒。六宫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齐妫自从密会邱叶志后,就心境难平。只苦于天子讳饰得实在太好,她多番刺探,也没挖出那贱人地点。这回北巡,倒是让她嗅到了阿谁贱人的踪迹。只可惜,她还来不及脱手,就被天子近乎耍性子的做法,给乱了阵脚。
义隆只勾唇一笑,带着苦涩和幽冷:“朕记得,你曾哭着对朕说,‘相思苦,苦于无处话相思。’现在,朕总算是感同身受你当日之苦了。”
建康宫里,倒是另一番景色。
“山路不平,又有积雪未化。乖,上来。”拓跋焘柔声。
怕是芜歌本身都没认识到,她现在对身侧男人的密切和殷勤早已习觉得常。平城周遭,最闻名的山,莫过因而凤凰台所凭倚的方山了。她问:“我们要去方山?”
“阿芜公然是见地赅博。”拓跋焘笑言。
轮到齐妫神采惨白了。她震惊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芜歌微怔。拓跋皇室的各种传闻,她北上来平城时,父亲为她汇集过,只是不知真假罢了。据她所知,拓跋皇室大到立嗣立后,小到占卜休咎,无不渗入着巫族的身影。
他劈面前女子的每一点顾恤和放纵,都是以小幺的血泪作价的。只要想到此处,他就愤恨交集。
他的口气极是镇静,不由有些传染到芜歌,“传言,拓跋氏在北地建国事受命于天,有巫族帮手。竟是真的?”
除夕守岁,月朔吃汤圆,初二祭财神,初三肥猪拱门,初四驱逐灶神……直到十五元宵节赏灯,拓跋焘几近动用了汉人的统统春俗,给芜歌营建了一个热烈到近乎造作的春节。
“不必。”芜歌不知本日是不是吃错了东西,脸老是辣辣的,“我能登山。”
徐芷歌就是一颗毒瘤,齐妫想来一招釜底抽薪,完整地叫面前的男人认清实际。她捂着心口,还在哭诉着冤枉:“皇上哪怕饶过徐乔之,徐芷歌就真会心甘甘心肠陪皇上平生?她不过是虚以委蛇,不然徐家人何故逃狱?又何故会在万鸿谷死亡?若非邱先生棋高一着,徐家人就十足逃去了魏国。徐乔之掌过户部,徐沅之是镇西守将,凡是他们谁出逃魏国,对我大宋都是莫大的威胁。睿智如皇上,又如何会不明这此中短长?说到底皇上就是被徐芷歌的苦肉计给蒙蔽了。”
“够了。”义隆清冷地打断她,“阿妫,朕自认对得起你。能给的,不能给的,十足都给了你。该护的,不该护的,到处都包庇了你。”他的端倪俱冷,“你另有何不满足的?朕就那点念想,你也要掐灭。”
“朕乐意。”
拓跋焘却笑得畅怀,也不管她乐不乐意,哈腰就一把背上了她,“朕可就赖了你罢了。”
义隆有伤在身,现在是半倚在软榻上的。齐妫亲身夹了一只圆滚滚的元宝饺盛入布碟,体贴肠吹了吹,才送到义隆唇边:“隆哥哥,你尝尝,一年到头实在是做得少,也不知从娘那边学来的厨艺是不是陌生了。”
拓跋焘此番竟是方法她这个外人,去见巫族族长?深思间,她已被身侧的男人领入了马车。
齐妫此时已记不得要保持温婉做派了,一脸痴惘:“皇上为何要对臣妾说这些?”
“好自为之,退吧。”义隆说完,疲沓地闭了目。
她如是想,行动安闲了很多,连带着背脊都更加矗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