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猜忌四起,只因天子连除夕家宴都给免了。旧年肃除了佞臣,风调雨顺,皇家又添了子嗣,可谓丧事连连。天子年富力强,哪怕北巡水土不平,龙体抱恙,也不至于比年都不过了。众妃莫不猜想,天子这是恼了中宫,用心不给中宫留脸面,毕竟天子抱恙,中宫三请侍疾,三次被拒。六宫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反而芜歌成了最淡然处之的阿谁,起码现在,她能看到恍惚的身影,较之畴前,已经很好了。
义隆对老婆常常提起故交,越来越感到腻烦。并且他已灌了满肚子苦酒,鼻息间的食香味和女子的脂粉味,莫名地让他直反胃。他推开布碟,移眸对满屋的宫人道:“退下。”
他的声音极不收敛,芜歌固然只看得见恍惚的身影,却也看到前前后后的神鹰侍卫都在比盖弥彰地装失聪,或是转过身,或是别过脸。
她头先还沦亡在那番戮心的话里,痛苦得难以自拔,现在,被这朔风一吹,仿佛是完整复苏了。阿谁贱人,果然是走了。这回,应当是走得彻完整底。不然,殿中的男人,何至于心灰意冷至此?
除夕这日,她再次豁出脸面,亲身下厨烹制了一席家宴,领着宫女嬷嬷,排着长龙候在了承明殿外,要求奉养天子用膳。
她清楚地记得他说过的话,“阿妫,朕畴前最想的,莫过因而与莫姨和你团年。可惜,莫姨走得太早了。”若不是那一刻的相拥,她想,她怕是熬不过阿谁贱人在承明殿为所欲为的那段光阴。
义隆不知这算不算是奖惩。或许是酒精上了脑,或许是憋在心口的难言苦痛让他再难按捺,不吐不快:“朕从未想过为了小幺而舍弃你。但没了小幺,朕也没谁是想要的了。”
齐妫哽咽着,近乎颤抖起来。
朝臣半信半疑,只因天子北巡返来只上了一次早朝,便龙体抱恙,再未临朝。
身侧的男人却还在没脸没皮地笑着:“你叫朕拓跋的时候,格外好听。今后,就这么叫朕。”
芜歌虽看不清他的神采,倒是清楚地感遭到他笑了。
“山路不平,又有积雪未化。乖,上来。”拓跋焘柔声。
“为何只要事关徐芷歌,皇上就认定臣妾脱不了干系?贤妃盗拓帝印,皇上迁怒臣妾。邱先生对徐家脱手,皇上也狐疑臣妾。这回,皇上北巡,莫不是也是为了徐芷歌吧?这回,皇上迁怒臣妾的又是何事?”齐妫委曲地一长串连问,泪星子闪了满目。
连心一都有些不解,“针灸明显之前非常见效,迩来却见效甚微了。”
齐妫也愤恨,念想?是说阿谁贱人吗?她心底掀起狂澜,只面上不得不端着温婉:“皇上说到底还是怨臣妾拆散了你们。可当真是臣妾吗?你们是世仇,即便没有臣妾,你们也必定是无缘无分。”
拓跋焘见她双颊飞起的绯红,笑得更加畅快:“算了,朕不难堪你。”说罢,他倒是缓慢地在那绯红的脸颊啄了啄,又抢在芜歌伸手推他之前,缓慢地弹了开。
总算熬过了正月,她的眼睛并未如料想的那样规复神速,面前的浓雾仿佛是卡顿在了当下。
义隆嘲笑着问:“朕气恼你甚么?”
齐妫尽力绽出一丝温婉笑意:“皇上,臣妾亲手包了团聚饺子,有繁华繁华元宝饺,也有百子百孙白菜饺,满是您爱吃的。”这些都是娘活着时,每年除夕都会差人送去摄政王府的节礼。客岁除夕,她亲手擀的那碗元宝饺就令帝王动容地揽了她入怀。
周遭是胶着的喧闹,只剩齐妫压抑的低声抽泣。
拓跋焘却笑得畅怀,也不管她乐不乐意,哈腰就一把背上了她,“朕可就赖了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