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清晏把佛珠从一旁的盒子里取出来,重新戴回击上,骨节清楚的手与白净的佛珠格外相称:“佛祖面前犯杀业,他们也不怕遭报应。”
商清晏看了竹影一眼,竹影便上前把棋盘摆好。
他从一开端的漫不经心,到前面不得不谨慎应对,二人各怀心机,一向杀到深夜。
脚步声由远到近,木门被内里的人敲响:“王爷,鄙人来给您奉养汤药了。”
“主子,寺里不大对劲儿。”
竹影把门翻开,虞安歌一眼便看到了斜倚着的商清晏。
或许是时至傍晚,又尚未点灯的原因,商清晏悄悄倚在那边,一袭白衣疏松,纤尘不染,衣衿微敞,绸缎一样的乌发垂肩,更衬得他肤色如玉,莹莹生光。
寺中埋没刺客,虞安歌却找这么一个糟糕的来由强行留下,是窥破玄机?还是另有图谋?
虞安歌轻叹一声:“我输了。”
棋盘之被骗然畅快,可商清晏并无多少成绩感,他把棋子一枚枚收好,淡道:“是虞公子方才心乱了,才露了马脚。”
商清晏用帕子捂嘴,咳嗽了两声:“本王的身子一贯如此,虞公子不必过于自责。”
远方忽而传来一阵钟鸣,荡在山野雨雾之间,像是某种信号,无端让民气惊。
竹影顿了一下,谁家喝药用海碗?还不苦死?
竹影把药碗从食盒中端了出来,商清晏打眼一扫,竟是用了一个海碗装。
余光扫到一旁摆放着的棋盘,虞安歌道:“畴前传闻过王爷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人间可贵的雅士,不知我可否有机遇,向王爷请教一下棋艺。”
内里的雨越下越大,雷霆不竭,闪电轰隆,闻之胆怯。
那双琉璃目含着笑,却透着疏离而悠远的神采,门外的风吹出去,墨发轻飏,这等风韵,恐怕云水间的谪仙都要黯然失容。
竹影刹时醒神,收敛起统统情感。
商清晏倒是摇点头:“圣上想要我的命,若不给他半条,今后只会一次比一次凶恶。”
商清晏面上不动声色,手上又转起了佛珠。
她是家中最怕苦的,可现下得向商清晏证明此药无毒,便顾不得苦涩了。
未免惹人思疑,此番除了雁帛和鱼书外,她只带了七名妙手,可按照鱼书查到的,寺中起码藏匿了三十多个刺客。
蜡烛俄然炸开灯花,商清晏落下最后一枚白子,将虞安歌的黑子层层困杀。
商清晏也坐起家来,指着案几劈面的蒲团道:“虞公子请坐。”
商清晏又笑了:“只是内里的京都使者都是人精,说是接虞公子回京,更是为了监督我,我若不真受伤,骗不过他们。”
敌众我寡,夜越深,心越乱。
商清晏倒是耳朵一动,将食指竖在嘴边:“嘘——”
商清晏此时也已梳洗结束,披发斜倚在榻上,慢条斯理翻看着一本佛经。
或许连虞安歌本身都不会重视到,雨幕当中,她站在那边,便有一种风雪俱灭的冷寂。
竹影白了商清晏一眼:“我可不是梅风那厮,禁不起您恐吓。”
提及这个,竹影又仇恨起来,先帝暴毙而亡,与圣上脱不了干系,现在还要对商清晏赶尽扑灭。
虞安歌心中只要一个动机,此人不似凡尘中人。
旁人这幅姿势,只怕要让人感觉无礼涣散,放在商清晏身上,却带着一股慵懒文雅。
饮尽以后,浓烈的苦味充满在口腔,虞安歌只觉胃里一阵翻涌。
虞安歌对商清晏行了礼,撩起下摆便坐了下去,又是一番请罪:“本日是我莽撞,还望王爷包涵,不知王爷的身子可还好?”
还是竹影突破了二人的相互打量,主动接过虞安歌手中的药碗。
这还是明面上他能看到的,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只多很多。
虞安歌侧头看了一眼打在门窗上的雨,没错,她是心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