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黄显周不敢多说话,一边不敢,一边今后退。
这一阵子也不晓得如何回事,这些扛夫们整天打斗,一天能打好几场,常常正卸着货,俄然有人打过来,就打起来了,他们个个深受其害,苦啊!
“咳,”阿武干咳了一声,压着声音道:“阿谁是我兄弟,我不替他挡一把,他脑袋就得开瓢。”
“本来,你们海税司治下的船埠,这些扛夫不是卸货干活的,是专事打斗打斗的?”
骆侍郎呆站着,看着顾砚大步流星走远了,转头看向一脸青灰的小统领,半晌,又转向眉头紧皱,一脸痛苦的黄显周,冲黄显周拱了拱手,“有劳。”
这位世子爷问的是故乡!这临海镇,论故乡,哪有一个本地的?
李小囡斜瞥着她,没再说话。
“都给我住嘴!”顾砚抬手按了按额头,看起来头疼之极无语之极,折扇交来回回点着两拨人,俄然一个回身,指着何瑞铭问道:“这船埠就没个管事儿的?”
顾砚抖开折扇,渐渐晃着,居高临下斜睨着骆侍郎。
“外埠人!”顾砚哈了一声,哗的收了折扇,点向或坐或跪的一群人,“都说说,故乡是那里的,挨个说!你先说。”
“我那船货,到现在没卸呢,七天了!”
……
“早就传闻临海镇混乱,海税司混乱,没想到竟然混乱至此!
顾砚回身就走。
紧跟在黄显周前面的姚先生慢了半步,被更加麋集的人群拦住,扒了半天没扒开,急的跳脚乱叫:“让让让让!我是黄参赞的书办,我得做笔录!让我出来!”
“有有有!”何瑞铭一额头热汗,“已经去叫了。”
唉,这事儿得从速筹议筹议!
骆侍郎脸都青了,瞪着小统领,怒呵道:“这是如何回事?你是晓得还是不晓得?为甚么不报?”
“放屁放屁!是你们先打的,半个月前头……”
“朗朗乾坤,大庭广众!你们竟敢手持枪棒,聚众打斗,这里没有国法吗?”
姚先生仓猝从男人胳膊底下挤出来。
“故乡陕西龙门。”
黄显周转个身,对着骆侍郎,将刚才的话反复了一遍。
顾砚一幅听晕了的模样,折扇啪啪拍在那摞供状上,“爷没工夫看这些废话,到底打了多少回,伤了多少人,死了多少?”
“另有我的货,一大筐细瓷,被他们砸个粉碎。”
主管这一处船埠的统领带着一队兵卒,一起疾走过来时,黄显周已经不晓得从哪儿弄了个小凳子,坐下开审了。
统领从速批示着诸兵卒保护在顾砚四周,再把闲人往外驱出两步。
诸小厮保护呼啦啦跟上,何瑞铭呆怔了下,也仓猝跟上。
小统领被顾砚狠厉的目光看的小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小的,小的……”
“如何不迟误!”
阿武眼往上看,没答话。
“我明天既然撞上了,就不能不管!
两帮男人你来我往,相互控告,足足说了半个多时候,姚先生写了厚厚一摞,写到手发酸颤栗。
离顾砚另有七八步,骆侍郎就仓猝拱起手,“世子爷,不晓得世子爷过来,下官……”
顾砚侧头斜瞥着骆侍郎,时不时嘲笑一声。
顾砚神采和缓了些,可还是一幅气儿不打一处来,横着眼要找茬的模样。
“四十七场!”顾砚一字一句,看向小统领。
“你才放屁!你那几个兄弟前天打伤了我们兄弟,我们是报仇!”这边又跳起来一个。
“故乡河北乐陵的。”
顾砚半点好气都没有,不等骆侍郎答话,折扇挥了一圈,扬声问道:“这里有货主船家吗?说说,这么打斗,迟误你们卸货没有?”
侧后,骆侍郎一只手提着长衫前襟,连走带跑,气喘吁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