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舌头都捋不直了:“那、那得来多少客人啊,咱能忙过来么?人挤人的,出了乱子如何办……”
她没做过粮食买卖,都城粮食甚么价倒还听过几耳朵,陈塘的粮价却不清楚。可粮食本就是薄利多销的买卖,开个铺子卖腊八粥食材,点子讨了个巧,却也只能比别的小贩贵个几文,不然客人甘愿绕远路去买。
“时下百姓普通喝的都是小米粥,腊八粥里边的花生大豆甚么的,都比谷子要贵,不过是腊八这几天图个新奇,过了这半月就没甚么人喝了。现在天已经是初四了,就算你们明儿去村里进粮,后天就把店开起来,买卖也红火不了几天,腊八粥撑死了喝到腊月十五,过了这些天,买卖就要走下坡路了,也许连本钱都赚不返来。”
仿佛站在狭缝之前,有幸窥得商道一角。
过了一会儿,门从里边翻开,兰鸢小声把他们仨喊出来。
这一刹时,贰心中迟疑满志,怀揣着庞大的欢乐,以及平生头回被人委以重担的惶然无措。
“爷你之前说过的,人脉和运气也是贩子的本事,弥坚哥情愿帮我们,这也是我们的本领呀。”兰鸢振振有词。
四人都低头沮丧的,没人仔谛听她讲事理了。虞锦也不讨嫌,话锋一转:“倒也不是不可。”
内屋门没关,被一扇一人高的四君子屏风挡着,看不着里边景象,却听到虞锦恼火的声音传出来:“出去出去!进门也不知会一声,都十四的大孩子了还随随便便往我屋闯,甚么弊端这是!”
兰鸢嘿嘿一笑:“弥坚哥给想的。”
是以虞锦问:这是谁想出来的点子。
到了饭堂时,府里人已经将近吃完了,正热热烈闹坐在一块儿唠嗑,冯三恪环顾一圈,瞥见博观在冲他挥手,走去那处坐下了。
谨言愣愣道:“可我们不会做呀。”
冯三恪却还是一头雾水。如果厨房嬷嬷说这话时被他听着了,他会做甚么呢?顶多是帮着人家跑两趟腿,最后得人家一声谢,这就算是美满,压根想不着这跟开店有甚么干系。
冯三恪懂了她的意义,之前他娘和嫂嫂都在,家里琐事不需他操心。可到底是贫苦出身,耳濡目染的,比弥高几个要清楚多了。
“都不是都不是。”兰鸢嘿嘿一笑,狗腿样儿跑上前给她捏肩,喜滋滋道:“我们晓得该做甚么买卖了!”
“鸡鸭鱼肉。”这是馋嘴的兰鸢说的。
虞锦浅浅白她一眼,也不辩驳。
别的孩子年前懒惰些也就算了,这几个是她看好的,可不能养一身懒骨头。虞家不缺钱,缺的是敢想敢做、敢拼敢闯的少年人,需很多磨砺才行。
屋里诸人都啐他笨。
“春联、福字。”谨言道。
她说这话时谁也没看,只盯着冯三恪的眼睛,“掌柜的仔谛听,他们仨不晓得陈塘甚么景象,你该是清楚的。”
兰鸢急了:“是甚么你快说呀!”
“就是这个!”虞锦笑了。
冯三恪跟着他出去,一瞧,他把兰鸢、弥高和谨言都喊出来了,三人已经等了一会儿,冻得直顿脚。
冯三恪可贵与她心有灵犀,一时竟笑了出来:“唯独一样东西,过年谁家都不会省。”
兰鸢刚才还喜上眉梢的,这会儿兜头淋了一盆凉水,苦了脸。
碗里的面半温不凉,冯三恪三两口吃完,背面有人拍拍他肩膀。
兰鸢就把弥坚说的点子转述了一遍,虞锦听完,奇道:“这是你们想出来的?”
虞锦却笑道:“像如许的叫时俏货,一时走得俏,比如夏季的炭炉,夏天的葵扇,都是这个理,过了淡季就难卖了。做薄利买卖,谁家的价都差未几,比的是新意。如何留住客,如何招揽转头客,乃至叫转头客帮你鼓吹,一传十十传百,这才是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