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提笔写了两行,刘荃跟出去了,端着碗饭絮干脆叨:“不过是个丫头电影,此人是甚么来头,爹为何待她恭恭敬敬?”
“咱陈塘穷得叮当响,我这官帽儿能不能戴稳,全指着虞五爷。就说县里瓷窑产的物件,都是靠虞家商路卖出去的。”
周遭万亩萧瑟地,养出一家富朱紫。这句儿歌说的便是这虞家。
至于“都城十几座宅子”“娶了官家蜜斯”这些,反倒成了传奇的装点,远不如摆在虞家的那十箱雪花银晃眼。
刘荃听得瞠目结舌,半晌没回过味来,直到他爹那封陈事函写完了,这才呆呆问:“那方才那丫头电影又是谁?”
虞五爷是虞家的传奇,亦是全部陈塘县的传奇。
他听到弥坚在外边跟两个保护笑闹:“我可不骑马,今儿说好了让我赶车的……不会不会,我驾车慢一点,决计不会撞了人……哈哈哈,技多不压身嘛,这话但是锦爷说的。”
时年正逢东鲁商帮取道陈塘,这一伙贩子从潍县解缆,到东胡边上做买卖去。他们带着货色去了东胡,却正赶上关中战乱,帮里死了半数不足,仓促逃得性命,回程路上人手便不敷用了,便一起走,一起招年青孩子入商帮。
冯三恪晓得这张府,几年前住着的是个地主爷,厥后儿子中了举,百口搬到别处肄业去了。
冯三恪呆立半晌,怔怔转头,往高处看。
虞家暮年出过秀才,子孙便十足去读书做学问,掏空了家底,都没能打出个水花来。落魄今后,却还死撑着书香家世的脸面,要不是厥后出了个虞五爷,日子过得怕是还不如浅显百姓家。
衙役纡尊降贵地蹲下|身,给他解了脚镣,等了半天,冯三恪仍未动。
县令瞥他一眼,哂笑:“每十年,天子会在天下富贾当选三家,发三块‘仁商’匾额。有这块匾额,商贾先人便可考科举,做朝官,归正数不尽的利。仁商之名如何来?靠钱砸出来!”
银子送到了手边,带冯三恪出来的两位狱卒忙拢入袖中,面上的冷酷立马不见了,还好声好气道:“此人比来半月没用刑,归去找个大夫给抹点伤药,养几天就好了。”
陈塘地处平原,三面环水,且算是灵山膏壤,之前也富过两代人。厥后从析津府到武清县的驰道修起来,刚好不过陈塘,离此处五十里远。
今儿那俩鹦鹉送得不冤。
冯三恪低头瞧了瞧本身,一身破布麻衣,脏污血迹。嘴边的话便说不出来了,闷不吭声点了点头。
瞧见儿子这傻样,再想想方才虞锦一个年青丫头却能独当一面的利落样,县令又是一阵唏嘘。当年他和虞五爷确确实在是同过窗的,二十多年畴昔,已经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这宅子是前几日方才买下的,虞锦和随行十几人头天中午到了的陈塘县,住了一晚堆栈,第二天就买好了宅子。门上匾额尚将来得及换,还是前人留下的“张府”二字。
见儿子神采不解,县令含了一口茶,润了润嗓,接道:“西青镇的虞家你可晓得?”
刘荃冷静闭上嘴,心说老头子每个月总有这么两天,火气上头了,逮谁骂谁。
绕过影壁,行过前院,入目是个不小的园子。几年没住人,也没人打理,杂草丛生,好好一个园乱得不成模样,假山回廊皆瞧不出原貌。
刘荃点头,虞家他天然是晓得的。陈塘县七个镇四十五村三千户人家,虞家是最富的,富到甚么程度呢?
座上铺着一层软垫子,黑底绸面,上头绣着一个个小小的吉字纹,针法密密匝匝,都雅极了。连一个垫子,都是平凡人家没有的精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