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赶上这回虞锦回籍, 去寺里的人比往月还多。连县老爷都提早一日派人过来知会了声,叫她净身沐浴。
扭头叮咛弥坚几个:“这事回京今后谁也别跟老爷说!他如果晓得我来给他牌位上香,非得骂死我!”
虞家大爷脸上笑一僵,干巴巴笑道:“叫我替他担灾啊……”
出了北城门,放眼望去, 满是往同个方向行的百姓。路上不过一个来时候,竟瞧到了十几辆马车, 也许是全陈塘的富贾都集合在此了, 都跟不怕冷似的, 挂起侧窗帘子跟同业的人说话。
别的地主都有说有笑,唯独她苦着脸。
虞家大爷上前去炉里插了十三炷香,虞锦不晓得这有甚么说法,就站中间跟着做。
虞五爷呵呵嘲笑,把家里念过书的管事都凑到了一块,翻遍前人古籍,往里边搜刮了百来句名言,东拼西凑弄成了一本《良贾录》,在都城富商中广为传播。而后凡是谁再说贩子一句好话,就拿老祖宗的名言糊他一脸。
出了门,她喊住一个洒扫和尚,也不自表身份,只问人家:“传闻虞府每月都来拜拜,他们就是这么拜的?”
虞锦干笑:“这事儿我更拿不了主张,等我跟我爹筹议筹议啊,回见嘞您!”
再瞧劈面的虞锦沉稳坐着,不显山不露水的,跟外边那些都不一样。刘荃猎奇来了句:“是不是你们做买卖的都长着七八个心眼,每天得算计,说句话都得绕来绕去的?”
“锦爷锦爷!俺是西青镇的,想在镇上修个五爷庙,县老爷拿不了主张,说让我来问问您。”
短短几十步路,虞锦用了足足一刻钟才从人堆里挤出来,挤得胸闷气短。弥高仍心不足悸:“县老爷昨儿叮咛我们带上几个保护,说是乡民热忱。这那里是热忱哟,差点把爷你给吞了!”
那和尚瞧她有点凶,一严峻,不谨慎说了实话:“每月拜拜倒是真的……却不是几位老爷来,大多是派几个奴婢过来供上香火。这长生牌位供了九年,虞家头返来的时候,传闻还带着活猪活羊,说是要以活物祭拜……佛门清净地,不能如许的,方丈方丈费尽口舌才拦下。”
虞五爷发财晚,他在都城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恰是朝中抑商最重的时候,买卖非常难做,还总有些脑筋有坑的穷酸墨客往虞家大门上贴布告,痛斥商狗祸国。
……
本家的人已经早早到了,比上回府里见面那日还多出了一倍人去。老夫人倒是没来,却有几位与虞锦平辈的娇蜜斯来了,各个神态虔诚,穿戴素净,瞧着比她这个亲闺女都要端庄。
一旁的竹笙和兰鸢却捂着嘴偷偷笑。
虞锦嗤一声笑了出来:“难为几位伯伯了。”
“锦儿你可算是来了,来,快过来,站你大伯中间。”
都是信鬼神的人,舍得花些银子给供着百口的财神爷消灾解厄就算不错了,那里真肯拿本身为虞五爷担灾的?
“不消跪?”虞家大爷目光缓慢地往虞锦这头飘了一眼,悻悻站起来,又问那小沙弥:“那该如何说?”
绕过三大殿,入目便是一排松散的屋舍,有三个青衣和尚各提着个食盒进了此中一间屋。虞锦昂首一瞧,招牌上鲜明是“素斋”二字,来了兴趣。
她正这么腹诽着,前头的人扯着嗓催:“快点快点!将近过了吉时了!”
刘荃一乐:“嘿,可不就是算计嘛,算计来算计去,银子就全落本身口袋了。”
虞锦推拒:“不成不成,我脾虚血热,吃了阿胶要流鼻血的。阿胶买卖我家早不做了。”
“锦爷锦爷!您别走那么快!我想说啥事来着……噢噢噢,犬子本年中了举,您说该年进步京还是来岁再去?该叫他一人去,还是我们百口跟着一起去?传闻考前都得寻名师啊,我家无门无路,到时候锦爷可否照拂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