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嫂嫂说这些有的没的做甚么?”
头回见面,从老夫人到儿子儿媳,连带着几个孙子,二十来人浩浩大荡上门,统共带了两袋子零嘴,就想把财神爷往家里迎。
虞锦但笑不语,只听她持续诌。
虞家长媳瞧着眼热,内心头想着:倒是都雅,也不知是甚么毛做的。
当年虞五爷起家,本身跑都城享繁华去了,本家亲戚一个都没带畴昔。二十多年间,虞五爷独一一次回籍,就是迁他亲娘坟的那回,坟挪走了,人就再没返来过,只留下虞家本家的人在陈塘县作威作福。
虞锦回了陈塘县,这信儿还是县老爷派人奉告他们的。虞家高低好一番欢乐,十多年前那十箱雪花银把他们供到现在,买下良田千亩,另有铺子十几,却也吃不住一大师子华侈。
来的这便是陈塘县里的虞家人了。
“是呀是呀,天生财神爷的命。”除了老夫人耷拉个脸,一屋人都跟着笑。
老夫人气得要命,昨儿个在家里骂了一早晨,今早被儿子媳妇拽了来,一大师子乌泱泱来了。从花甲出头的老夫人,到大房二房四房的嫡子嫡孙全来了,三房老爷没来――太懒,闷头睡觉呢。
再一晃眼,视野便转到她身上那件丰富披风上,毛皮不知有多好,看着滑不遛手,竟似有光。
出门行商三年不足,虞锦和百般的人都打过交道,此时连脑筋都不需转一下,便能信口扯谈,脸上笑容愈发朴拙了些。
二房媳妇挤开她,也端着一副笑容:“这些话回了家今后渐渐唠,锦儿快清算行李,我瞧你这院里服侍的人多,咱那宅子怕是住不下,带上几个得用的走就行了,家里女人都等着你呢。”
她这笑古怪,笑得不亲不热,反倒透着两分嘲弄之意,仿佛闲闲坐在一边看笑话似的,叫她劈面的老夫民气里不是滋味。
“哼,没端方。”老夫人脸一下子拉得老长,又把那金镯戴回本技艺上了。
大夫人哀哀戚戚叫了一声,拿帕子沾了沾眼睛,泣道:“五弟但是怪我们了?三姨娘去得早,五弟打小就被抱到娘膝下养。当时候家里穷呀,娘又忙着筹齐截大师子,五弟年事太小,顾不上他。都说长兄如父长嫂如母,我跟你大伯心疼他呀,他那平常穿用都是我跟你大伯从嘴里省出来的口粮。”
冯三恪在廊下来回踱步,屋里说话的声音大,他听得清楚,有些心焦:“不消出来?万一锦爷被他们欺负了……”
“老夫人,我们行商之人有端方,不能等闲给人跪。贩子膝下有黄金,一跪就会跑了财气。”
她进屋时留着门没关,外边候着的弥坚几个探头瞧了一眼,悄悄磨了磨牙,以气音小声干脆:“一只金镯子就想让咱爷跪下?呸,一箱金镯子都不可!”
虞家大爷管着家里一半铺子,是最会来事的,扶着几个年纪大的坐下了,转头又冲着虞锦笑,面色挺都雅:“锦儿回了乡,如何不往家里头住,往外头买甚么院子!大伯跟你说,这院儿风水不好,你瞅瞅这破窗烂瓦的,那里能住人?不如回家去住,你大伯娘早早给你腾了一间屋子出来,拾掇得干清干净。”
虞家人循名誉去。本觉得会晤到一个穿金戴银扭扭捏捏的小娘子,谁知抬眼便是这么一身男儿装束。虞锦面堂腐败,目光透亮,又是一身矜贵打扮,活脱脱一个繁华公子哥,愣是把跟着来的几个虞家孙子衬俗了。
“也许是照顾不周,五弟怨我们了。”说至此处,大夫人眼泪流得更急:“当年他早早离了乡,我们一向放心不下,他有甚么苦甚么愁,向来都一人扛着,也不写信与我们说。这些年虽未见面,家里人却都念着他,那长生牌位一向供在大悲寺里,每年香火不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