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茶香沉味晦，滋味儿不太好，她平时没喝茶的风俗，是甚么茶天然品不出来。
说话间，他拿了柄瓷匙倒出来一小撮，递与她。
姚老爷说着，提了笔，懒得研墨，便润了笔往墨条上蹭了两下，在纸上写了几个村的名，又叮咛她：“乡户人家端方多，你动听家的地土得事前问过，里正、乡书、村里的族老请到一块儿，都得点了头，这桥和路才气修起来。”
虞锦笑着告饶：“就给您备了这一份，剩下的几样礼是送孩子的，这个我得亲身发，落个脸熟。”
虞锦探头瞧了一眼，竟是在磨茶粉。烘干的茶叶发脆，舂仔细细研磨就能磨成粉，因而满屋都是淡淡茶香。
提早划开背的栗子丢锅里，挥个大铁勺哗哗得翻炒，甜香能飘出好远。炒到半熟的时候就得停手，把底下烧得正热的柴火拣出大半来，剩个小火温着，比及客人来的时候再翻一会儿就熟了。
“女人来一包？五个铜板！”
不过陈塘确切是穷，路修了一半，停了。这一半还不是路没通上官道的意义，而是摆布劈的一半——左边是平平整整的官道，右边坑坑洼洼石子路。
虞锦笑道：“虞五爷独女，离京前受我爹所托，来看望姚老爷。”
“总得喊两声。”
他背着委曲，在牢里熬了半年, 曾很多回卑躬屈膝求过县老爷, 却无人肯信他。穷途末路之时赶上了朱紫, 锦爷花一百二十两银子救了他，冯三恪内心是感激的，可总归感觉世道艰巨, 叫民气寒。
马车行了半个时候，停在了姚大善人府前。
“转头奉告你爹，赚够银子了就收收心罢，上了年龄的人了，多修身养性，别跟小年青似的拼。都说树大招风，牛鬼蛇神都盯着呢。”
可瞧着面前白叟家眼里透出的嘲弄，她无端有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这也是虞五爷图这块“仁商”牌匾的启事，有了官家说话，将来转行就要轻易多了。
“你不晓得？那家人竟然没与你说？”姚老爷奇道。
姚大善人在这陈塘也是德高望重的人物了，是靠着几十年积德积善博出来的名声。
他一上午只卖出四份去，中间烤红薯的老张头也没比他强到哪儿去，闻言嘿嘿直笑：“喊也没用，你那么大口锅在那儿立着呢，谁都能看着，人家要买早过来了。”
这话问得希奇，赵小六呆了下，还是笑容迎人：“家离得近，除夕当天都出摊的，您要尝着好吃，每天来买都成，我就在这块儿。”
有一年陈塘大旱，佃农无余粮，更租不起地步，姚大善人还是把家里那百余亩地租给了他们，还商定三年不收租子；厥后他又为陈家村的疫病散尽家财，打那今后，何人在他面前都得恭恭敬敬地称一声“大善人”。
赵小六倒是个例外。他家就住在这中间的落花巷上，百来步远，摆布年前没事，还是出来卖糖炒栗子。
“姚老爷好兴趣。”
——有钱，便不受欺负。
长生牌位的事，虞锦上回听她那大伯娘提了一嘴，本觉得是个遁词，谁知竟是真的。
外来客商的财帛赚不到了，想要重新繁华，就得把路接在官道上。而修直道刚好要过南扬村，想要把路修起来，就得将南扬村一劈为二，人家那里肯干？村里人家都是祖祖辈辈生在这里的，同宗族的能有五六百人，扛着锄头守在村口，死活不让拆。
……
姚老爷点点头，又问她：“你后日可要去大悲寺拜拜？”
她回陈塘时带了整整一车的礼，满是为了送人，今儿拣出来最好的两样，是为拜访她爹的一名仇人——姚大善人。
吃过朝饭，虞锦便出门了。
女人指着他：“我买你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