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弃道:“现在明君当朝,以先生才识,要谋得一官半职应是不难。”
萧翼受人恩赐,心中已觉尴尬,被文武仙这么一喝,不由缩回了手。沈弃打圆场道:“文大哥一见好酒便冲动,萧兄别在乎。”
眼底似涌上无穷落寞,一口面团含着,欲吞不吞,欲语不语。沈弃问道:“萧兄内心的苦愁可愿说出来?说不定我们可帮手。”
文武仙会喝酒,却不会酿酒,一时也无言辩驳,哼道:“有人会酿、有人会喝,就像有人会用饭、有人会放屁,也没甚么输不输!”
老衲人微微一笑,道:“可惜这儿没酒杯……”文武仙随身带着三只酒杯,立即取了出来,摆在石桌上。
教员父合十道:“本来如此!贫僧受教了,下回我再酿出更好的酒来请各位。”
萧翼微然沉默,又道:“各位是拯救仇人,我也就不坦白!诚如小兄弟所说,我畴前汲汲于宦途,一起青云直上,志对劲满时,总觉得人生无难处,谁知前些时候我不谨慎犯了错,给仇敌逮着机遇大肆谗谄,是以被朝廷斥逐。
萧翼道:“教员父请说。”
说罢肚里忽传来咕咕叫声,他一时窘然,只低垂了头,不敢看世人一眼。
文武仙双眼放光,抢出道:“没喝过!没喝过!”
他顺手翻开此中一幅卷轴,道:“教员父瞧这一幅字帖如何?如果喜好,鄙人可割爱。”
萧翼见他二报酬本身斗口不休,从速道:“鄙人也不是甚么酒中妙手,只不过曾经咀嚼了河北道冀州的『瓮头春』,从酿酒的教员父口中得知黄酒好喝的法门便是在此。”
教员父浅笑道:“李斯的小篆写得好,秦望山也是以成了兰亭以外的书法重地。”
萧翼吃多了干粮,口中甚渴,拿了杯就要喝,文武仙赶紧喝止:“别糟蹋!”
萧翼饿得两眼发昏,低声道:“多谢小兄弟。”
文武仙呸道:“有你的嘴臭吗?”
教员父还未答复,龙飞城已叫道:“文武仙,人家请你喝酒,你还这么失礼!”
沈弃浅笑道:“一点粗食,大师随便取用,不必客气。”
萧翼轻叹一声,苦涩道:“我并非怀想秦皇功劳,而是感慨人生起伏,殊难预感。”
他挑起三幅卷轴放在石桌上,道:“袋里那三幅至为贵重,不成相赠,就教员父包涵,但桌上三幅可任君遴选。”
沈弃心想:“这萧翼向来聪慧得体,办事也算公允明白,怎会获咎了父皇?可惜我不在朝中,不能相帮了。”
老衲人拿出随身酒袋,笑问:“施主刚从外埠来吗?可尝过越州特产的『缸面酒』?”
萧翼听了这话,心中一时百感交集,沉默好久,才叹道:“教员父说得对,与其恋慕繁华繁华,倒不如清闲山川间!我怎地想不开?”
沈弃道:“秦朝灭亡自有启事,但先生是斯文的读书人,又不是争霸枭雄,怎会对秦皇如此感念?”
世人到了凉亭坐下,龙飞城将各式干粮摊在石桌上,林林总总、非常丰富。
沈弃抚掌笑道:“教员父说得好,给我们长了见地!”
萧翼苦笑道:“我本来就要变卖它们,若不是您脱手相救,我连命也留不住,又那里能留下这些书画?”
老衲人道:“秦皇生前攀登山岳、远眺无垠,好似天下都已经伏在他脚底下,但死时也只躺一方地盘;我们虽非霸主天子,现在聚在这里,也是攀登山岳、远眺无垠,将来也能一土归净,与秦皇享的福分又有哪一点不同?”
老衲人道:“萧施主可愿听贫僧一言?”
萧翼苦笑道:“我有甚么苦愁?不过是一朝不得志,得志落魄罢了!”
他双手合十,对老衲人深深感激,道:“师父一言开释,鄙人已豁然开畅,此乃不成遇之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