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气未亮他就起家赴约,先到梅亭里等待着,内心不由七上八下,一会儿猜想李策身份,一会儿想他和父亲有无干系?
沈弃浅笑道:“前辈过誉了。”
说着说着,竟自行拿起酒壶,连喝三杯。
他拉起沈弃的手搭弓安箭,又帮他定住身形各部位,道:“你尝尝。”
他命令人惯了,也不等沈弃答复,独自回身拜别,边走边笑道:“我将近送走一名老朋友,想不到老天爷就先送来一名小朋友,弥补了我的遗憾,人生境遇真是妙不成言!当你为了落空而感慨痛苦,殊不知老天早已安排更好的等在火线?”
他挽弓搭箭,箭簇对准数丈外的一朵红梅,道:“疆场上的豪杰都能射箭,汉朝李广能射石没羽,北齐的斛律光能空中射雕,春秋楚国的名将养由基有个外号『养一箭』,能在百步之距射中柳叶,三国虎将黄忠也能百步穿杨,我一名已故长辈长孙晟,当年更以一箭双雕的绝艺威震突厥,本日我们也来个百步射梅!”
他话说到这里,俄然感觉不当,一时愣住,回身回到石亭坐下,饮了一口酒。
沈弃站到他身边,李策道:“如果你要熏陶心性,就渐渐修习经籍上记录的一堆射术礼节,你若要上场杀敌,尽管练好四字真诀『正、狠、利、定』!就是身要正、心要狠、眼要利、手要定。”
沈弃一呆,手中拿着酒杯,不知该喝该停。
沈弃怔怔望着李策坐进了马车里,跶跶阔别,心中咀嚼着那句话:“当你为了落空而感慨痛苦,殊不知老天早已安排更好的等在火线?”
沈弃道:“因为我说要报仇?”
“是!”
沈弃看他谈到儿子时,言语虽有责叹,眼神倒是又高傲又慈爱,心想:“我向来不晓得爹爹对孩子是如许的,口里骂着、内心高傲着……”
因天气仍暗淡,李策一走进亭子,就先点了蜡烛和花灯,等四周敞亮了起来,才发明沈弃神采不宁,体贴道:“小兄弟如何啦?是昨日酒喝多了,酒气还未退?”
沈弃果断道:“再难也要报!”
现在天气已非常敞亮,李策道:“我们才聊一会儿话,如何就到时候?屠小兄莫怪,我得先告别,明晨同时候、同地点,再相见罢!”
沈弃道:“我必然不会孤负前辈。”
李策问道:“你为何来到长安?”
李策拿了弓箭,走出亭子,道:“你射箭么?”
李策道:“你可知我为何要教你射箭、赠你宝弓?”
李策笑道:“『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故解忧,唯有杜康!』曹孟德终究虽没能获得天下,但有一件事却做得对极了,就是昭告世人,普天之下,唯有杜康酒才气真正解人忧愁!”
念罢,又喝尽一杯。李策见他神采潮红、双眼迷蒙,清楚已不堪酒力,却还不肯停杯,温言道:“我本日心有所感,是以拿了杜康来排解,但只浅尝即止,小兄弟,你却一口气喝了这很多,我瞧你内心的苦愁,恐怕是比这酒还浓烈万分,你又愿不肯意对我这陌生老头说出?”
畴前沈弃为了保持灵敏,滴酒不沾,但这段日子心中苦闷,常喝得醉醺醺,却仍没法醉忘心诽谤痛,直到这数杯杜康一下,才感觉满腹苦郁有了宣泄。
又喝尽手中酒。李策英眉微蹙,深深看着他,又问道:“这仇很难报?”
沈弃本来技艺高强,虽没射过箭,却很快把握诀窍,除了前两箭有些偏斜,其他都不虚发,李策看了非常欢畅,滚滚说道:“我有十几个儿子,没有一个像你学习得这么快!此中老迈、老3、老四与你年事附近,他们各有长才,却也让我最头疼。老迈聪明斯文,却心机不定;老三文武兼备、慷慨风雅,却阳刚外显、易招人忌;老四机警圆和、明白世情,却少了豪杰气势,倘若他们能相互搀扶,就是最好,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