鞑子虽死,火把却未燃烧,跟着打击之势四下散落。火光月色相互映托,四周更显敞亮。
皓月西坠,晨鸡拂晓,不觉间天已大亮,繁星也垂垂隐去了。二人行路不快,逛逛停停,辰时将过,终究来到华阴县。华阴县四周,虽也略有起伏,却无高山深谷,又兼有河道穿县而过,四时不断,恰是良田千顷,美宅无数。二人进了华阴县地界,转向正南,又行了十数里,穿过数个村庄,来到一处市镇。市镇不大,原只数百户人家,现在却有一半空着,稀稀拉拉地住了百余户。
她望着那青影,像是下定了甚么决计般,俄然道:“少侠慢走!”李长青微觉惊奇,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迷惑道:“女人可另有甚么事?”那女子捂着心口,快步上前,忽地拜倒,口中声音清脆,道:“这位少侠,玉兰知你本领高强,你能……你能……教教我吗?”李长青道:“哦?教你?你学本领做甚么?”女子面色暴露悲色,道:“玉兰一家尽是被鞑子所害,我要为他们报仇。”李长青点了点头,又道:“学武非同别的,你能忍耐那般痛苦吗?”王玉兰苦笑道:“玉兰现在孤身一人,别无牵挂,独一所念的便是为他们报仇了,便是再多的苦,玉兰也是不怕的。”李长青道:“嗯,我叫李长青,你便唤我李大哥罢。”王玉兰轻笑道:“你不过二十余岁,我如何能唤你李大哥?”李长青一怔,也笑道:“我虽看上客岁事不大,实际却比你大的多了。”他说着,将头一转,王玉兰便见他满脸皱纹,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普通,不由道:“李大哥,你真的那么老了?”她猎奇心起,高低打量着他,说道:“那你为何看上去这般年青?”
他虽知那王姓女子婆婆已逝,却也不肯再插手此事了。当下正要拜别,却俄然面色一变,略一掐算,便知因果,长叹道:“你我相见一场,毕竟算是缘分。即使你现在心存死志,我又如何能见死不救?”他脚步一抬,人便已经至十数丈外了……
不知好久,那王姓女子幽幽转醒,见本身躺在床上,抬眼一望,恰是自家屋内。她坐起家来,觉心口略痛,想起前事来,眼泪不住地落下,沾湿了衣衿。她低头一看,伤势已被包扎了,屋内却无人,是李大婶还是……他?她撑着站起家,渐渐走出门去。
二人均不肯多作逗留,那妇人捡起一只火把,与李长青连夜行去。华阴县位于东南边向,离此不到百里。四周虽人迹罕至,却无丛山峻岭,合法初春,草木也不富强,有她寻路,李长青也不担忧。李长青见她虽仍哀思,话音还是清脆,言语也不失委宛得体。二人一起行来,李长青也逐步了然。华阴县城占地近百里,是周遭数百里内最为繁华之地。因着战乱,百姓大肆南逃,繁华之象已大不如前,却仍有很多户人家不肯放弃祖业,仍居于此。那妇人是本县王秀才之女,唤作王玉兰,虽为女子,不能似男儿般读书为官,但出身书香家世,自也受过诗书熏陶,识得些笔墨。王秀才夫人早逝,止留下一女,长至一十八岁,便嫁于同县张永年为妻。二人本是青梅竹马,婚后也算完竣。那张永年家业虽不大,但其人却非常勤奋。伉俪二人虽要奉侍舅姑,吃穿用度却也充足。二人糊口甜美,邻居也多奖饰,婚后育有一子一女,姐姐唤作张廷玉,弟弟是张廷秀。昨日,她吃罢午餐,携丈夫与后代去看望父亲,刚巧赶上那些鞑子,争论之下家人俱都被害,她也被虏到了这里。那些鞑子像是急于赶路,一时也未对她脱手,稍作逗留便带她拜别了。他们一起疾行,夜间便来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