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来到厅中,石翠凤出来驱逐,四人坐定,周山民强忍伤痛,也出来与世人相见,向赵安然和于承珠伸谢以后,恨恨道:“我对瓦刺敌兵,大小数百战,从未有本日之惨败,不料本日反伤在官军之手,此仇我发誓必报。”于承珠将张丹枫的信递给他,周山民看过了信,忽地长叹一声道:“唉,看来这仇报不成了!”
暮色苍茫,瞬息之间白马已奔出数里之地,模糊听得东北边角上,有行军鼓角之声,于承珠怕再碰到官军,拨转马头,向西疾走,再过半晌,杂声俱寂,四野空无一人,白马走入了山谷的羊肠小道,确切离开了险境。○于承珠这才长叹一口气,又禁不住犯愁道:“被阳宗海这么一闹,我徒弟给周寨主的信还没来得及转交呢。这可如何是好?”
石翠凤道:“张大侠说些甚么?”周山民道:“他说,东南本地一带,倭寇正在为患,若然无人制止,今后必变成巨患。他说以目前情势而论,瓦刺已是强弩之末,倭奴则是新张之寇,他劝我将大寨的一部分兵力,撤到江南,和东南本地的义士,合力抗倭,这事情可不轻易呵?”于承珠道:“有甚么难堪之处?”周山民道:“我们在雁门关外,一来北人不习水战;二来我们多年与朝廷为敌,大队弟兄要通过官军的防地,难于登天;三来,这,这岂不是反助了朱家天子么?”
赵安然游目四顾,俄然一笑,道:“丫头不必担忧,你看路边的树上是甚么。”于承珠趋前一看,叫道:“是周寨主他们留下的暗号!”赵安然道:“甚么暗号?”于承珠道:“日月双旗和一支大棒。莫非金刀寨已经和毕擎天缔盟了吗?”赵安然道:“大抵是吧,既然有暗号,我们就顺着寻觅,应当不难找到周寨主他们。”
于承珠心头震惊,毕擎天粗暴的边幅在她脑海中浮泛出来,不知怎的,她感到有种难以言说的腻烦,不想再见到他。但少女情怀,难以言表。只能冷静牵着白马在前穿行,公然每隔十余步远,便能再找到一个暗号,循着暗号唆使,一起前行数里,转过几片树丛,淡月星光之下,模糊见有人家。
本来潮音和尚平生最爱打抱不平,传闻倭寇在东南本地大肆殛毙,义愤填膺,便跑到浙江台州去助那边的义兵首级作战,但寡不敌众,在一次战役中,以数百义兵对抗三千倭寇,固然杀敌无数,但义兵亦折损过半,潮音和尚好不轻易庇护义兵首级叶宗留、邓茂七冲杀出来,商讨之下,感觉倭寇势大,单凭一省之力,难以对抗。潮音和尚与金刀寨主周杰私交甚好,遂单独北上前来,企图请周杰联络北方武林豪杰,一同南下抗倭。途中他写信给张丹枫,将后果结果都说了然。这几处猎户人家是金刀寨派在关内的据点之一,潮音和尚前来想探听动静,刚幸亏此处遇见了突围出来的金刀寨世人。
潮音和尚插口道:“练到似你我这般的武功,和比练熟水性哪个更难?”周山民道:“练武功当然比学游水更难。”于承珠笑道:“这可不就对了?谁都不是生来会的。北人到了南边,只需勤加磨练,天然便习水战。”石翠凤道:“至于说到大队行军,难于通过官兵防地,我们能够叫弟兄扮成各色人等,化整为零,都混到江南来呵。”周山民哈哈笑道:“你们都如此说,我岂可不如巾帼?实在我何尝不晓得张丹枫说的是正理,救民于水火当中,乃是我辈侠义中人的本份,岂可推让。我就是不平气朱家的天子,我们为他着力,他却反过来要毁灭我们。”石翠凤嫣然一笑,道:“张丹枫也没有出过牢骚,论起来他比我们更该痛恨朝廷。”周山民道:“好,只要我能回大寨,必然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