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转过山坳,忽听得一声大喝道:“好大胆的偷胡匪,张丹枫的坐骑你也敢偷?”声到人到,月光之下,看得清楚,是个浓眉大眼的和尚,拿着碗口普通粗大的一根禅杖,见了赵安然,不由分辩,便呼地一杖迎头打下来。
石翠凤道:“张大侠说些甚么?”周山民道:“他说,东南本地一带,倭寇正在为患,若然无人制止,今后必变成巨患。他说以目前情势而论,瓦刺已是强弩之末,倭奴则是新张之寇,他劝我将大寨的一部分兵力,撤到江南,和东南本地的义士,合力抗倭,这事情可不轻易呵?”于承珠道:“有甚么难堪之处?”周山民道:“我们在雁门关外,一来北人不习水战;二来我们多年与朝廷为敌,大队弟兄要通过官军的防地,难于登天;三来,这,这岂不是反助了朱家天子么?”
莽和尚也是个妙手,接连两杖都被赵安然轻松化解,心下也是惕惕,撤回禅杖立个流派,朗声道:“敢问道长何人?为何洒家师侄的坐骑会在中间身畔?”
独立月下,赵安然正想本身是不是要学前人,也来赋诗一首。忽听得一声马嘶,于承珠的白马俄然腾跃起来,也发声长嘶,似是和那匹马遥为照应,赵安然大为奇特,这匹宝马脾气通灵,罕见如此行动。只见照夜狮子马竟然不受仆人的束缚,独个儿便奔过山坡。赵安然不及沉思,赶紧追逐上去。
赵安然游目四顾,俄然一笑,道:“丫头不必担忧,你看路边的树上是甚么。”于承珠趋前一看,叫道:“是周寨主他们留下的暗号!”赵安然道:“甚么暗号?”于承珠道:“日月双旗和一支大棒。莫非金刀寨已经和毕擎天缔盟了吗?”赵安然道:“大抵是吧,既然有暗号,我们就顺着寻觅,应当不难找到周寨主他们。”
于承珠心头震惊,毕擎天粗暴的边幅在她脑海中浮泛出来,不知怎的,她感到有种难以言说的腻烦,不想再见到他。但少女情怀,难以言表。只能冷静牵着白马在前穿行,公然每隔十余步远,便能再找到一个暗号,循着暗号唆使,一起前行数里,转过几片树丛,淡月星光之下,模糊见有人家。
赵安然笑道:“周寨主不是说到雁门关外古杨镇汇合么,你到那边必然能找到他。”于承珠还是愁眉不展,道:“此去雁门关外,千里之遥,只怕担搁太久,就算送到了信,也要误了徒弟大事。”
暮色苍茫,瞬息之间白马已奔出数里之地,模糊听得东北边角上,有行军鼓角之声,于承珠怕再碰到官军,拨转马头,向西疾走,再过半晌,杂声俱寂,四野空无一人,白马走入了山谷的羊肠小道,确切离开了险境。○于承珠这才长叹一口气,又禁不住犯愁道:“被阳宗海这么一闹,我徒弟给周寨主的信还没来得及转交呢。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