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林伊人淡淡道,“此话是覃贵妃让你说的?”
林伊人谨慎拈起一粒麦粒,放入口中渐渐咀嚼,感觉那麦粒不似心中所想得那么硬,咬上去稍许带着些弹性。
林伊人道,“你不肯我娶白羽阑入府?”
林伊人一愣,斜睨祁境道,“你去厨间拿个洁净的羹匙来。”
裘致身形一僵,“王爷。”
“是。”祁境嘟囔着退出琅风阁,“头一回传闻用羹匙吃烤麦穗的……”
裘致瞪着祁境道,“你便如许没大没小好了,此后总有治你的机遇。”
林伊人抿了一口莲子羹,冷道,“自白显阵亡后,白府已呈式微之势,故而他便可放心让我将白羽阑娶进门了?”
林伊人长叹,“生为皇家子嗣,既享有了凡人未曾具有的尊荣,便要为这尊荣支出代价。父王但愿我此生安乐无忧,这安乐二字,老是放在无忧之前的。”
祁境从速陪笑,“总管大人,我包管一会儿让王爷多吃些晚膳,您就先归去歇着吧。”
林伊人轻嗯一声,回身走至案几旁,撩袍落座,“传闻白日隽另有个兄弟?”
裘致急道,“王爷总得稍许吃些东西,听祁境说,从早间到现在,王爷几近未曾用膳。”
林伊人看着油纸包中一粒粒泛黄的麦粒,微微有些讶异,“如何与早间在田头烤出来的不大一样?”
林伊人搅了搅莲子羹,“白日隽身为宗子,因白显一事饱经油滑,天然老成慎重些。”
“是有个胞弟叫白季青。”裘致舀了一碗莲子羹,放在林伊人面前,“远远见过两回,看上去也是顶天登时的好男儿,只是性子不若白日隽那般妥当。”
祁境急道,“烤麦穗是乡野间的玩意,天然用手拿着吃方才纵情。”
祁境笑道,“就是早间王爷与五皇子、郡主、苏公子出去散心时烤的玩意,传闻对五脏六腑都是极好的。”
林伊人道,“刚才的话你听到多少?”
林伊人眸光轻闪,“你竟然带了些返来?”
丹霞浮动,落阳瑰丽,两个和顺娟秀的婢女轻手重脚进入琅风阁,将十余个莹净淡雅的碗碟一一摆放在案几上,悄无声气地退了下去。
“是。”裘致面露忧色,躬身退下。
祁境看着林伊人道,“味道如何?”
林伊人道,“你向覃贵妃答复,就说丢失乌玠令一事,本王自感责无旁贷,故而决意遵循皇上本来旨意,自省三月,是以明日便不进宫了。”
祁境见林伊人落落寡欢,从速扯开油纸包,故作轻巧道,“不管如何,王爷本日吃得实在太少,晚膳有了这烤麦穗开胃,一会儿可要多吃些。”
“王爷,”裘致躬身道,“本日备的莲子羹里佐入了府里种的莲花,王爷该当会喜好。”
“越来越没端方,如何连门也不敲?”裘致蹙眉看着祁境,“王爷一贯对炊事讲究,你这手里拿的是甚么东西,怎能给王爷食用?”
祁境道,“两年前,部属曾在宫里见过白羽阑一回,模样自是极好的,看上去也知书达理……可部属总感觉,此究竟在委曲了王爷。”
林伊人微抬下颚,“快些去。”
祁境看着裘致远去,神情略有黯然。
“王爷,”祁境嬉皮笑容道,“裘总管杵在这儿,实在有些拘束……”
裘致无法摇首,朝林伊人道,“部属刚才所言,还请王爷多多考虑。”
祁境见林伊人神采极其当真,强忍笑意,故作平静道,“王爷可一次多吃些麦穗。”
“没几句,”祁境将油纸包放到案几上,“但也猜得出个大抵。”
林伊人游移一瞬,“没尝出甚么味道……”
林伊人抬眸瞥了一眼裘致,举箸夹了一片笋尖,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一时候,琅风阁内寂然无声,只遥遥闻声荷塘中的蛙鸣,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