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出口,便感觉本身性急了,折子上不见朱批,且此等要事陛下定然不会无动于衷,明显未曾递上去。
宽广的大道上,狄应骞着马缰,由着座驾不急不缓地懒惰踱步,思路早已飞到九天以外。
雄鹰伸了利爪,还是斩了脑袋教人放心。
二人来到一间无人的藏书阁,狄应坐于公座上,史思静便立于下首,躬身垂背,只待狄应发话。
付游为前朝余孽,死不敷惜,身为朝堂重臣,他本该为此道贺。
有史为证,当年季世天子年幼力薄,又无母族庇佑、大臣搀扶,被付玩耍弄于鼓掌当中。一日,付游将小天子封禁于宫室,摆布派人看管,随后以御器失盗为名,明目张胆地在皇宫大肆搜刮财帛,后宫多少娇弱女眷自缢于横梁之上,无人知。
他欲以急报之名超出狄应直接上呈陛下,觉得如此便能功利双收,不止晋升的官阶,另有天赐的财爻,更能离开狄应的掣肘,殊不知,雄鹰可牵,利爪伤人,狄应在收他为门客的那一日起,便到处防备。
史思静一番喝骂,反教狄应复苏了很多,仿佛他的肝火打史思静口中吐出了。
可付游不止是付游,人尽皆知,他当政期间大肆敛财,富可敌国,犹是乱世初现,大厦将倾时,更是无所顾忌,稍有家底的官员豪客,自行奉上供银还好,如果不肯或藏匿一二,付游便马上颁下矫诏,抄家没府,斩尽扑灭,分毫不留。
当初狄应便是看中了他这份野心,雄鹰在牵不在关,走了些门道,林常打一介微末卑官两年内连升六阶,直至孟州刺史。
摊开奏章,又细看了两三遍,才昂起下巴,呼了口气,问,“这是谁递的折子?可曾奉给陛下御览?”。
三人中,林常以簧口利舌,矫捷机变见长,于朝堂政务很有见地,柳音比之不遑多让,但柳音志不在庙,较林常少了几分野心。
史思静眼皮一跳,隔了半晌才转过弯来,意味深长地俯身拜道,“下官明白。”
秋云水拘执地摇点头,柔水似的眸光全数粘到了线头上,太吃力,脑筋有些晕眩,闭上眼憩了一瞬,再展开时,手边豁然亮堂了很多。
林常本来亦是他麾下幕僚,曾与柳音、赵阙并称隐逸三诸葛,不过赵阙是个“武诸葛”罢了,论智谋――柳音曾说,“赵阙呵,蚍蜉与他比肩,蚍蜉都嫌弃他”。
狄应门下幕僚府。
“既是急报,还不快快送去?”说着,扣着扶手起了身,伸展着腰,“忸捏啊,本官才疏学浅,只在这藏书阁翻了半页纸,竟昏昏然去会周公了,岂不该了那句鄙谚‘观书引睡魔’吗?哈哈哈・・・・・・”
“老爷,到了。”
屋室太黯,院中日头又太刺目,这般恰好。
前朝丞相付游于于两月前被访拿扣押,归案后马上押送京师,附近折冲府甲兵保护,孟州距卧龙城两千余里,掐算日子,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