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已搬去了别处,老爷查访不到他的行迹,我若提早替巧莺罗织了说辞,她本日行云流水一番应对,老爷岂不会猜忌我们早有万全筹办?到处美满的事情多会被人狐疑是诡计圈套,老爷岂会甘心就此放弃?”
话音初落,巧莺但已拔出金钗,顿时,鲜血四溅,合座红。
狄应坐回太师椅上,五指收紧,神采极其庞大地望着秋云水。
“夫人不怕她临危反叛叛变夫人吗?”
狄应回过甚来,以奇特而陌生的目光凝睇着秋云水,好久,降落地说道,“自恃聪明,误人误己。”
“嗯,确切如此。”
“当日她返来将遇见老爷之事报予我后,我便知,此事定要有报酬之一死,不是她,就是我。如果我提早与她说了,你猜猜,她还会舍命相护吗?”
“是”
“丫环巧莺私通外男,现已认罪伏法,拖出去,好生安葬。”
“是”
秋云水摇点头,“我只感觉老爷此番前来极不平常,怎会因巧莺一时讲错就大发肝火?虽有些预感,但不逼真。于此,我唯有尽尽力护佑她,一来不能让老爷将她提走暗里鞠问,二来便是让她感念恩德,莫做出背主之事。公然,此举窜改败势,不免我一番心血。”
呵,自恃聪明,误人误己,起码她赢了不是么?
压枝看着巧莺垂垂生硬的尸身被随便裹进了一张芦席,被扯着双脚牲口般拖出门去,头颅倒垂,撞到了门槛上,“咚”,沉重的闷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死死睁着的眼睛一遍遍在脑海中闪过,愈发寒意彻骨。
狄应浓眉紧蹙,叹了口气,
文尝顿了顿,缓缓说道,“奴婢常日里虽与巧莺看不过眼,但见她本日为了夫人甘于舍命,奴婢也感觉可惜了些。如果・・・・・・”
压枝缩成了一团,身子不竭后退,尤恐伸展的鲜血沾湿了衣衫。
狄应立觉不妙,猛地站起家,正要说话,又闻文尝哭号着连番告罪,“老爷宽仁,奴婢迩来身子不便,又跪了好久,脑筋昏沉,这才失了礼数,绝非对老爷不敬,求老爷饶了奴婢吧,求老爷宽弘大量饶了奴婢吧・・・・・・”
莫非与当年孟州之事有关?
文尝点点头,深有此感。
文尝忽觉面前之人分外陌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无能巴巴陪着乐呵。
“如此,便只要一个别例――逼巧莺认罪。”
秋云水暗自松了口气,偷偷朝右后侧的文尝递送了一记眼神。
巧莺陈情时,狄应一双虎目铮然紧盯着她,一瞬也不肯讹夺,见她一副心死灯灭的萧瑟模样,也没瞧出甚么,目光又在她与秋云水间逡巡几次,心下一番考虑,颤栗了平整的髭须,遽然问道,
她们主仆搏命也不肯说的那名男人究竟是谁?
喉咙口一股股往外涌着血泡,呛住了气门,巧莺大张着嘴,嚅动双唇却吐不出半个字来,要求的目光从狄应身上挪移到秋云水脸上,用力力量,脸庞憋得血红,断断续续喊出两个字来,“夫・・・・・・夫人・・・・・・”
但是除了秋云水和文尝,秋府的上高低下数百人一个不落皆被斩杀,即便有漏网之鱼,也该被随后的那场滔天大火烧得灰飞烟灭了,断不会另有命活。
文尝被喷了半身的浓血,脸上,手上,肩头,腰肢,左腿・・・・・・腥得化不开,她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傻了,怔怔僵坐了半晌,才缓缓放下遮面的手掌,脸上一面红一面白,眼皮上被血水固结成缕的短睫一眨一眨,她眼中的尘凡,也是红的了。
巧莺怔了怔,身子幽幽轻晃,恍忽间好似明白了甚么,目光飘过了全部厅堂,掠过秋云水时,不露陈迹地笑了笑,力竭般阖上了眼皮,垂下了沉重的头颅,声音渺远,“是,奴婢与心上人・・・・・・”,她云英未嫁,有些话即便临死,也难说出口,吞咽了几次,竭力说道,“奴婢与情郎亲热时・・・・・・意真情切,嘴上兜不住・・・・・・甚么话都说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