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商户出身,每件事情心中都有算计,一心想着爵位却也不肯伤了同女儿的情分,便作出一副仇恨的模样来,教女儿看到要她嫁去这般人家的不是她这亲娘。这事体成与不成她也只要好处,又想到女儿十岁的年纪便要定给大她近二十岁的……何况还是个瘸子,心中虽不忍,却到底被内心深处的巴望压到心底了。
那周善家的胡乱吃完了午餐,又拿着一旁的浓茶漱口,对一旁又忙着造汤水的李婆子道:“你们大厨房的自来两遍都着,我倒是靠着二太太才领了些采买的活儿,旁的便不说了,你自家也懂。”说罢又忙着拿了各处的胭脂水粉票据,送到二太太处,叫她遴选些时新又可心的好采买。
另一边,栀子悠悠飘落在青砖上,一片片白嫩得好似女儿家的面庞,丝丝缕缕的清暗香气也超出窗棱飘入洛神台,端方站着学妇功的几个小女人也不自主地瞟向窗外,几个小的又趁着嬷嬷不重视,要伸手接住飘入窗来的栀子,引得舒嬷嬷又对着桌子敲两下戒尺。
这事儿如此,嫁的人到底不欢愉,丈夫又有了出世入死的妾室和把稳头肉普通的庶宗子,自家上头又是天命难违,心中一口郁气如何也吐不出。
多氏摒退丫环,便抹泪珠子边一五一十地说了,原是那朱姨娘为着儿子能承爵的事情废透了心机,只一年多前临江郡王的郡王妃没了,固然要嫁的人亦很多,只他是贤人靠近的小弟,先帝的遗腹子,如何着便是填房也不能随便娶了,何况他这瘸腿也是当年在西北的军功。
舒嬷嬷说罢又对着一边的茉姐儿同淑姐儿两个,暴露些微对劲的淡笑:“你两个到底年长些,端得慎重些,今后抽暇多教教另三个姐儿。”
茉姐儿到底生母出身不高,临安郡王乃是先帝最宠嬖的石太妃所生遗腹子,他母亲在先帝在时也已经是正妃位份,说句逾矩的,比之当今贤人也不差甚的。
多氏眉间一冷,恨道:“你父亲那便宜姨娘想得倒好,说是我们国公府同故去的石太妃娘家有旧,当年我们老太爷在西北救过他们石家老爷,虽则畴昔二十多年,可凭此让他们同外甥说和也有四五成掌控,那临安郡王又是极孝敬的,虽则太妃故去多年,可对着石家长辈那边一贯是贡献有加,有求有应的,便是七八成掌控了。”
朱姨娘却并不如何靠近她,只笑着应和几句抚动手上的一串檀香木佛珠,珠子上殷红的穗子也已退色,她却还是不肯换,日日都要拿了到国公爷面前去的。她再不能忘自家就是因这串珠子,才结识的国公爷,又当了他的良妾,背面又为他生了一子一女。
本日便是一道凉拌迎春花,里头又搁了些萝卜丝、辣椒丝,各自又有只细巧的小碟子,装着酱料,好叫几个女人蘸着吃。今次还送了冬时腌的腊梅花,本是拿腊月雪水同薄荷、枇杷一道腌制的,吃起来开胃爽口,又丝丝清冷。
每个姐儿的午膳都有定量,只意姐儿那边又让长公主送来了一两血燕窝,只当作是午点心。本是每日二两的燕窝最是滋补,意姐儿因着年幼,长公主专请了太医来详问,又怕她克化不动,便每日分了两顿送来与她。
周善家的还未吃过午餐,便草草拿了根筷子又就着些主子的剩菜和酸笋,边吃边囫囵道:“我自送我的,她有本领也叫了国公爷开个小厨房去!”
这里说的便是国公爷的一名老姨娘,当年长公主嫁来时这朱姨娘已经生养过一个庶宗子,便是现在国公府的大爷。长公主当时虽年青,却也明白,当年跟着国公爷出世入死的便是这位姨娘,她自不成能当她普通妾室随便打发了。又有一重便是国公爷当年手握重兵,贤人削了他的兵权,心怕不能服众,可到底是个隐患,自古帝王便没有不肯大权在握的,故嫁走了最知心的亲妹子给了国公爷,权作安抚又示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