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盘儿前面刻的四个字,说凌虚子制,便是我们与那妖魔的勾头。菩萨若要依得我时,我好替你作个计算,也就不须动得兵戈,也不须劳得交战,妖魔眼下遭瘟,佛衣眼下呈现;菩萨要不依我时,菩萨往西,我悟空往东,佛衣只当相送,唐三藏只当落空。”菩萨笑道:“这猴熟嘴!”行者道:“不敢,倒是一个计算。”
正讲处,只见有一个巡山的小妖来报导:“大王!祸事了!
这行者观不尽那异景非常,径直按云头,到竹林之下。早有诸天驱逐道:“菩萨前者对众言大圣归善,甚是鼓吹。今保唐僧,如何得暇到此?”行者道:“因保唐僧,路逢一事,特见菩萨,烦为通报。”诸天遂来洞口报知。菩萨唤入,行者守法而行,珍宝莲台下拜了。菩萨问曰:“你来何干?”行者道:“我师父路遇你的禅院,你受了人间香火,容一个黑熊精在那边邻住,着他偷了我师父法衣,多次取讨不与,今特来问你要的。”菩萨道:“这猴子说话,这等无状!既是熊精偷了你的法衣,你怎来问我取讨?都是你这个孽猴大胆,将宝贝矫饰,拿与小人瞥见,你却又行凶,唤风生机,烧了我的留云下院,反来我处放刁!”行者见菩萨说出这话,知他晓得畴昔将来之事,仓猝礼拜道:“菩萨,乞恕弟子之罪,果是这般这等。但恨那怪物不肯与我法衣,师父又要念那话儿咒语,老孙忍不得头疼,故此来拜烦菩萨。望菩萨慈悲之心,助我去拿那妖精,取衣西进也。”菩萨道:“那怪物有很多神通,却也不亚于你。也罢,我看唐僧面上,和你去走一遭。”行者闻言,谢恩再拜。即请菩萨出门,遂同驾祥云,早到黑风山,坠落云头,依路找洞。
是夜在禅堂歇宿。那三藏想着法衣,那边得稳睡?忽翻身见窗外透白,急起叫道:“悟空,天了然,快寻法衣去。”行者一骨鲁跳将起来,早见众僧侍立,供奉汤水,行者道:“你等用心伏侍我师父,老孙去也。”三藏下床扯住道:“你往那边去?”行者道“我想这桩事都是观音菩萨没理,他有这个禅院在此,受了这里人家香火,又容那妖精邻住。我去南海寻他,与他讲一讲,教他亲来问妖精讨法衣还我。”三藏道:“你这去,几时返来?”行者道:“时少只在饭罢,时多只在晌午就胜利了。那些和尚,可好伏侍,老孙去也。”说声去,早已无踪。斯须间,到了南海,停云旁观,但见那:汪洋海远,水势连天。祥光笼宇宙,瑞气照山川。千层雪浪吼青霄,万迭烟波滔白天。水飞四野,浪滚周遭。水飞四野振轰雷,浪滚周遭鸣轰隆。休言水势,且看中间。五色昏黄宝迭山,红黄紫皂绿和蓝。才见观音真胜境,试看南海落伽山。好去处!山岳矗立,顶透虚空。中间有千样奇花,各式瑞草。风摇宝树,日映弓足。观音殿瓦盖琉璃,潮音洞门铺玳瑁。绿杨影里语鹦哥,紫竹林中啼孔雀。罗纹石上,护法严肃;玛瑙滩前,木叉雄浑。
行者道:“深感菩萨远来,弟子还当回送回送。”菩萨道:“免送。”行者才捧着法衣,叩首而别。菩萨亦带了熊罴,径回大海。
降怪成真归大海,佛门复得锦法衣。
正说处,那上房院主,又整治素供,请孙老爷吃斋。行者却吃了些须,复驾祥云,又去找寻。正行间,只见一个小怪,左胁下夹着一个花梨木匣儿,从通衢而来。行者度他匣内必有甚么柬札,举起棒,劈脸一下,不幸不由打,就打得似个肉饼普通,却拖在路旁,揭开匣儿旁观,公然是一封请柬。帖上写着:“侍生熊罴顿首拜,启上大阐金池老上人丹房:屡承佳惠,感激渊深。夜观回禄之难,有失救护,谅仙机必无他害。生偶得佛衣一件,欲作雅会,谨具花酌,奉扳清赏。至期,千乞仙驾过临一叙。是荷。先二日具。”行者见了,呵呵大笑道:“阿谁老剥皮,死得他一毫儿也不亏!他本来与妖精结党!怪道他也活了二百七十岁。想是阿谁妖精,传他些甚么佩服的小法儿,故有此寿。老孙还记得他的模样,等我就变做那和尚,往他洞里逛逛,看我那法衣放在那边。倘使到手,即便拿回,却也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