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车迟国地界也宽,各府州县村落店集之方,都有一张和尚图,上面是御笔亲题。如有官职的,拿得一个和尚,高升三级;无官职的,拿得一个和尚,就赏白银五十两,以是走不脱。且莫说是和尚,就是剪鬃、秃子、毛稀的,都也难逃。四下里快手又多,缉事的又广,凭你如何也是难脱。我们没何如,只得在此苦捱。”行者道:“既然如此,你们死了便罢。”众僧道:“老爷,有死的。到处捉来与本处和尚,也共有二千余众,到此熬不得痛苦,受不得爊煎,忍不得酷寒,服不得水土,死了有六七百,他杀了有七八百,只要我这五百个不得死。”行者道:“如何不得死?”众僧道:“吊颈绳断,刀刎不疼,投河的飘起不沉,服药的身安不损。”行者道:
羽士笑道:“你是远方来的,不知我这城中之事。我这城中,且休说文武官员好道,富民父老爱贤,大男小女见我等拜请奉斋,这般都不须挂齿,头一等就是万岁君王好道爱贤。”行者道:“我贫道一则年幼,二则是远方乍来,实是不知。烦二位道长将这里地名、君王好道爱贤之事,细说一遍,足见同道之情。”羽士说:“此城名唤车迟国,宝殿上君王与我们有亲。”行者闻言呵呵笑道:“想是羽士做了天子?”他道:“不是。只因这二十年前,民遭久旱,天无点雨,地绝谷苗,非论君臣黎庶,大小人家,家家沐浴焚香,户户拜天求雨。正都在倒悬捱命之处,俄然天降下三个仙长来,俯救生灵。”行者问道:“是那三个仙长?”羽士说:“便是我家师父。”行者道:“尊师甚号?”
二更时候,孙大圣心中有事,偏睡不着,只听那边吹打,悄悄的爬起来,穿了衣服,跳在空中旁观,本来是正南上灯烛荧煌。低下云头细心再看,倒是三清观羽士禳星哩。但见那灵区高殿,福地真堂。灵区高殿,巍巍壮似蓬壶景;福地真堂,模糊清如化乐宫。两边羽士奏笙簧,正面高公擎玉简。宣理《消灾忏》,开讲《品德经》。扬尘几度尽传符,剖明一番皆俯伏。咒水发檄,烛焰飘摇冲上界;查罡布斗,卷烟芬芳透清霄。案头有进献新奇,桌上有斋筵丰厚。殿门前挂一联黄绫织锦的对句,绣着二十二个大字,云:“雨顺风调,愿祝天尊无量法;河清海晏,祈求万岁不足年。”行者见三个老羽士,披了僧衣,想是那虎力、鹿力、羊力大仙。上面有七八百个散众,司鼓司钟,侍香剖明,尽都侍立两边。行者暗自喜道:“我欲下去与他混一混,何如单丝不线,孤掌难鸣,且归去照顾八戒沙僧,一同来耍耍。”
八戒笑道:“三清也认不得,却认做甚么菩萨!”行者道:“那三清?”八戒道:“中间的是元始天尊,左边的是灵宝道君,右边的是太上老君。”行者道:“都要变得这般模样,才吃得安稳哩。”
“只因呼风唤雨,三个仙长来此处,灭了我等,哄信君王,把我们寺拆了,度牒追了,不放归乡,亦不准补役当差,赐与那仙长家利用,痛苦难当!但有个游方道者至此,即请拜王领赏;如果和尚来,不分远近,就拿来与仙长家佣工。”行者道:“想必那羽士另有甚么巧神通,诱了君王?若只是呼风唤雨,也都是傍门小神通耳,安能动得君心?”众僧道:“他会抟砂炼汞,打坐存神,点水为油,点石成金。现在兴盖三清观宇,对六合日夜看经忏悔,祈君王万年不老,以是就把君心惑动了。”行者道:“本来这般,你们都走了便罢。”众僧道:“老爷,走不脱!那仙长奏准君王,把我们画了影身图,四下里长川张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