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钻风道:“二大王身高三丈,卧蚕眉,丹凤眼,美人声,匾担牙,鼻似蛟龙。若与人争斗,只消一鼻子卷去,就是铁背铜身,也就魂亡魄丧!”行者道:“鼻子卷人的妖精也好拿。”又回声道:“三大王也有多少手腕?”小钻风道:“我三大王不是尘寰之怪物,名号云程万里鹏,行动时,抟风运海,振北图南。随身有一件儿宝贝,唤做阴阳二气瓶。倘使是把人装在瓶中,一时三刻,化为浆水。”行者传闻,心中暗惊道:“妖魔倒也不怕,只是细心防他瓶儿。”又回声道:“三个大王的本领,你倒也说得不差,与我晓得的一样。但只是阿谁大王要吃唐僧哩?”小钻风道:“长官,你不晓得?”行者喝道:“我比你不知些儿!因恐汝等不知秘闻,叮咛我来实在查问你哩!”
不如我们各自散一散罢。”众妖都道:“说得是,我们各自顾命去来。”倘使是些军民人等,服了圣化,就死也不敢走。本来此辈都是些狼虫豺狼,走兽飞禽,呜的一声都哄但是去了。这个倒不象孙大圣几句铺头话,却就如楚歌声吹散了八千兵!行者暗自喜道:“好了!老妖是死了!闻言就走,怎敢觌面相逢?这出来还似此言方好;若说差了,才这伙小妖有一两个倒走出来闻声,却不走了风讯?”你看他用心来古洞,仗胆入深门。
只见那小妖走上通衢,敲着梆,摇着铃,口里作念叨:“我等寻山的,大家是谨慎堤防孙行者:他会变苍蝇!”行者闻言,暗自惊奇道:“这厮瞥见我了,若未瞥见,如何就知我的名字,又知我会变苍蝇!”本来那小妖也未曾见他,只是那魔头不知如何就叮咛他这话,倒是个谎言,着他这等胡念。行者不知,反疑他瞥见,就要取出棒来打他,却又愣住,暗想道:“曾记得八戒问金星时,他说老妖三个,小妖有四万七八千名。似这小妖,再多几万,也不打紧,却不知这三个老魔有多大手腕。等我问他一问,脱手不迟。”好大圣!你道他如何去问?跳下他的帽子来,钉在树头上,让那小妖先行几步,急回身腾那,也变做个小妖儿,照依他敲着梆,摇着铃,掮着旗,普通衣服,只是比他略长了三五寸,口里也那般念着,赶上前叫道:“走路的,等我一等。”那小妖转头道:“你是那边来的?”行者笑道:“好人呀!一家人也不认得!”小妖道:“我家没你呀。”行者道:“怎的没我?你认认看。”小妖道:“面熟,认不得!认不得!”行者道:“可晓得面熟,我是烧火的,你会得我少。”小妖点头道:“没有!没有!我洞里就是烧火的那些兄弟,也没有这个嘴尖的。”行者暗想道:“这个嘴好的变尖了些了。”即低头,把手侮着嘴揉一揉道:“我的嘴不尖啊。”端的就不尖了。那小妖道:“你刚才是个尖嘴,如何揉一揉就不尖了?迷惑人子!大不好认!不是我一家的!少会少会!可疑可疑!我那大王家法甚严,烧火的尽管烧火,巡山的尽管巡山,终不然教你烧火,又教你来巡山?”行者口乖,就趁过来道:“你不晓得,大王见我烧得火好,就升我来巡山。”小妖道:“也罢!我们这巡山的,一班有四十名,十班共四百名,各自年貌,各自名色。大王怕我们乱了班次,不好点卯,一家与我们一个牌儿为号。你可有牌儿?”
情欲启事总普通,有情有欲自如然。沙门修炼纷繁士,断欲忘情便是禅。须着意,要心坚,一尘不染月当天。行功进步休教错,行满功完大觉仙。话表三藏师徒们翻开欲网,跳出情牢,放马西行。走多时,又是夏尽秋初,新凉透体,但见那:急雨收残暑,梧桐一叶惊。萤飞莎径晚,蛩语月华明。黄葵开映露,红蓼遍沙汀。蒲柳先寥落,寒蝉应律鸣。三藏正然行处,忽见一座高山,峰插碧空,端的是摩星碍日。长老心中惊骇,叫悟空道:“你看前面这山,非常矗立,但不知有路通行否。”行者笑道:“师父说那边话。自古道,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岂无通达之理?可放心前去。”长老闻言,喜笑花生,扬催促马而进,径上高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