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皇宫内院宫娥彩女,天不亮起来梳洗,一个个都没了头发。穿宫的大小寺人,也都没了头发,一拥齐来,到于寝宫外,吹打惊寝,个个噙泪,不敢传言。少时,那三宫皇后醒来,也没了头发,忙移灯到龙床下看处,锦被窝中,睡着一个和尚,皇后忍不住言语出来,惊醒国王。那国王急睁睛,见皇后的头光,他赶紧爬起来道:“梓童,你如何这等?”皇后道:“主公亦如此也。”那天子摸摸头,唬得三尸呻咋,七魄飞空,道:“朕当怎的来耶!”正仓猝处,只见那六院嫔妃,宫娥彩女,大小寺人,皆光着头跪下道:“主公,我们做了和尚耶!”国王见了,眼中堕泪道:“想是寡人殛毙和尚。”即传旨叮咛:“汝等不得说出削发之事,恐文武群臣,批驳国度不正,且都上殿设朝。”
行者道:“好!好!好!”即着几个客子把柜抬出,翻开盖儿,请他们下楼。行者引着师父,沙僧拿担,顺灯影后径到柜边。八戒不管好歹就先睮进柜去,沙僧把行李递入,搀着唐僧出来,沙僧也到里边。行者道:“我的马在那边?”旁有伏侍的道:“马在后屋拴着吃草料哩。”行者道:“牵来,把糟抬来,紧挨着柜儿拴住。”方才出来,叫:“赵妈妈,盖上盖儿,插上锁钉,锁上锁子,还替我们看看,那边透亮,使些纸儿糊糊,明日早些儿来开。”孀妇道:“忒谨慎了!”遂此各各关门去睡不题。
那贼得了手,不往西去,倒抬向城东,杀了守门的军,翻开城门出去。当时就轰动六街三市,各铺上火甲人夫,都报与巡城总兵、东城兵马司。那总兵、兵马,事当干己,即点人马弓兵,出城赶贼。那贼见官军势大,不敢抵敌,放下大柜,丢了白马,各自落草逃脱。众官军未曾拿得半个强盗,只是夺下柜,抓住马,得胜而回。总兵在灯光下见那马,好马:鬃分银线,尾軃玉条。说甚么八骏龙驹,赛过了骕骦款段。令媛市骨,万里追风。
他有个女儿,抱着个孩子近前道:“母亲,常言道,旬日滩头坐,一日行九滩,现在夏天,虽没甚买卖,到交秋时,还做不了的买卖哩,你嗟叹如何?”妇人道:“儿啊,不是愁没买卖。本日晚间,已是将收铺子,入更时分,有这四个马估客来赁店房,他要上样管待。实希冀赚他几钱银子,他却吃斋,又赚不得他钱,故此嗟叹。”那女儿道:“他既吃了饭,不好往别人家去。明日还好安排荤酒,如何赚不得他钱?”妇人又道:“他都有病,怕风羞亮,都要在黑处睡。你想家中都是些单浪瓦儿的屋子,那边去寻暗中处?不若舍一顿饭与他吃了,教他往别家去罢。”女儿道:“母亲,我家有个黑处,又无风色,甚好,甚好。”妇人道:“是那边?”女儿道:“父亲在日曾做了一张大柜。那柜有四尺宽,七尺长,三尺高低,内里可睡六七小我。教他们往柜里睡去罢。”妇人道:“不知可好,等我问他一声。孙官人,寒舍蜗居,更无黑处,止有一张大柜,不通风,又不透亮,往柜里睡去如何?”
行者道:“大小有百十匹儿,都象我这个马的身子,却只是毛片不一。”妇人笑道:“孙二官人固然是个客纲客纪。早是来到寒舍,第二小我家也不敢留你。我寒舍院落宽广,槽札齐备,草料又有,凭你几百匹马都养得下。却一件:我寒舍在此开店多年,也有个贱名。先夫姓赵,不幸归天久矣,我唤做赵孀妇店。我店里三样儿待客。现在先小人,后君子,先把房钱讲定后好计帐。”行者道:“说得是。你府上是那三样待客?常言道,货有凹凸三等价,客无远近普通看,你如何说三样待客?你可试说说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