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道:“好!好!好!”即着几个客子把柜抬出,翻开盖儿,请他们下楼。行者引着师父,沙僧拿担,顺灯影后径到柜边。八戒不管好歹就先睮进柜去,沙僧把行李递入,搀着唐僧出来,沙僧也到里边。行者道:“我的马在那边?”旁有伏侍的道:“马在后屋拴着吃草料哩。”行者道:“牵来,把糟抬来,紧挨着柜儿拴住。”方才出来,叫:“赵妈妈,盖上盖儿,插上锁钉,锁上锁子,还替我们看看,那边透亮,使些纸儿糊糊,明日早些儿来开。”孀妇道:“忒谨慎了!”遂此各各关门去睡不题。
赵孀妇道:“我这里是上、中、下三样。上样者:五果五菜的筵席,狮仙斗糖桌面二位一张,请小娘儿来陪唱陪歇,每位该银五钱,连房钱在内。”行者笑道:“呼应啊!我那边五钱银子还不彀请小娘儿哩。”孀妇又道:“中样者:合盘桌儿,只是生果、热酒,筛来凭自家猜枚行令,不消小娘儿,每位只该二钱银子。”行者道:“一发呼应!下样儿如何?”妇人道:“不敢在尊客面前说。”行者道:“也说说无妨,我们好拣呼应的干。”妇人道:
行者道:“本日且莫杀生,我们本日斋戒。”孀妇惊奇道:“官人们是长斋,是月斋?”行者道:“俱不是,我们唤做庚申斋。目前乃是庚申日当斋,只过半夜后,就是辛酉,便开斋了,你明日杀生罢。现在且去安排些素的来,定照上样代价奉上。”那妇人更加欢乐,跑下去教:“莫宰!莫宰!取些木耳、闽笋、豆腐、面筋,园里拔些青菜,做粉汤,发面蒸卷子,再煮白米饭,烧香茶。”咦!
那婆子又拿了一件破衣,补补纳纲,也不见睡。行者暗想道:“若等这婆子睡下动手,却不误了师父?”又恐更深,城门闭了,他就忍不住,飞下去,望灯上一扑,真是捐躯投火焰,焦额探残生,那盏灯早已息了。他又摇身一变,变作个老鼠,睳睳哇哇的叫了两声,跳下来,拿着衣服头巾,往外就走。那婆子慌镇静张的道:“老头子!不好了!夜耗子成精也!”行者闻言,又弄手腕,拦着门厉声高叫道:“王小二,莫听你婆子胡说,我不是夜耗子成精。明人不做暗事,吾乃齐天大圣临凡,保唐僧往西天取经。你这国王无道,特来借此衣冠,打扮我师父。一时过了城去,就便归还。”那王小二听言,一毂辘起来,黑天摸地,又是着忙的人,捞着裤子当衫子,左穿也穿不上,右套也套不上。
那大圣使个摄法,早已驾云出去,复翻身,径至路下坑坎边前。三藏见星光月皎,探身凝睇,见是行者,来至近前,即开口叫道:“门徒,可过得灭法国么?”行者上前放下衣物道:“师父,要过灭法国,和尚做不成。”八戒道:“哥,你勒掯阿谁哩?不做和尚也轻易,只消半年不剃头,就长出毛来也。”行者道:“那边等得半年!眼下就都要做俗人哩!”那白痴慌了道:“但你说话,通不察理。我们现在都是和尚,眼下要做俗人,却如何戴得头巾?就是边儿勒住,也充公顶绳处。”三藏喝道:“不要打花,且干闲事!端的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