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道,皮肉粗糙,骨格固执,各有一得可取。”行者道:“白痴莫胡谈!且清算行李。但恐师父着了急,来叫我们,却好进朝庇护他。”八戒道:“哥哥又说差了。师父做了驸马,到宫中与天子的女儿交欢,又不是登山蹱路,遇怪逢魔,要你庇护他怎的!他那样一把子年纪,岂不知被窝里之事,要你去扶揝?”行者一把揪住耳朵,轮拳骂道:“你这个淫心不竭的夯货!说那甚胡话!”正喧华间,只见驿丞来报导:“圣上有旨,差官来请三位神僧。”八戒道:“端的请我们为何?”驿丞道:“老神僧幸遇公主娘娘,打中绣球,招为驸马,故此差官来请。”行者道:“差官在那边?教他出去。”那官看行者见礼。礼毕,不敢俯视,尽管暗念诵道:“是鬼,是怪?
进得庙门,只见庙门下挑担的,背包的,推车的,整车坐下;也有睡的去睡,讲的去讲。忽见他们师徒四众,俊的又俊,丑的又丑,大师有些惊骇,却也就让开些路儿。三藏恐怕惹事,口中不住只叫:“斯文!斯文!”这时节,却也大师收敛。转过金刚殿后,早有一名禅僧走出,却也威仪不俗。真是:面如满月光,身似菩提树。拥锡袖飘风,草鞋石头路。三藏见了问讯。那僧即忙行礼道:“师从何来?”三藏道:“弟子陈玄奘,奉东土大唐天子之旨,差往西天拜佛求经。路过宝方,冒昧奉谒,便求借一宿,明日就行。”那僧道:“荒山十方常住,都可随喜,况长老东土神僧,但得扶养,幸甚。”三藏谢了,随即唤他三人同业,过了回廊香积,径入方丈。相见礼毕,分宾主坐定,行者三人,亦垂手坐了。
他师徒们正说话间,却倒也走过很多路程,离了几个山冈,路旁早见一座大寺。三藏道:“悟空,前面是座寺啊,你看那寺,倒也不小不大,却也是琉璃碧瓦;半新半旧,却也是八字红墙。模糊见苍松偃盖,也不知是几千百年间故物到于今;潺潺听流水鸣弦,也不道是那朝代时分开山留得在。庙门上,大书着布金禅寺;悬扁上,留题着上古遗址。”行者看得是布金禅寺,八戒也道是布金禅寺,三藏在顿时深思道:“布金,布金,这莫不是舍卫版图了么?”八戒道:“师父,奇啊!我跟师父几年,再未曾见地得路,本日也识得路了。”三藏说道:“不是,我常看经诵典,说是佛在舍卫城祇树给孤园。这园说是给孤傲父老问太子买了,请佛讲经。太子说:‘我这园不卖。他若要买我的时,除非黄金满布园地。’给孤傲父老传闻,随以黄金为砖,充满园地,才买得太子祇园,才请得世尊说法。我想这布金寺莫非就是这个故事?”八戒笑道:“造化!如果就是这个故事,我们也去摸他块把砖儿送人。”大师又笑了一会,三藏才下得马来。
行者道:“本年是一百零五岁了,你看我有多少年纪?”老衲道:“师家貌古神清,况月夜目炫,急看不出来。”叙了一会,又向后廊看看。三藏道:“才说给孤园基址,果在那边?”老衲道:“后门外就是。”快教开门,但见是一块空位,另有些碎石迭的墙脚。
话说这时寺中传闻到了东土大唐取经和尚,寺中若大若小,不问长住、挂榻、长老、行童,一一都来拜见。茶罢,摆上斋供。这时长老还正开斋念偈,八戒早是要紧,馒头、素食、粉汤一搅直下。这时方丈却也人多,有知识的赞说三藏威仪,好耍子的都看八戒用饭。却说沙僧眼溜,瞥见头底,暗把八戒捏了一把,说道:“斯文!”八戒着忙,急的叫将起来,说道:“斯文斯文!肚里空空!”沙僧笑道:“二哥,你不晓的,天下多少斯文,若论起肚子里来,正替你我普通哩。”八戒方才肯住。三藏念告终斋,摆布彻了席面,三藏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