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方喜,即宣钦天监正台官挑选日期,一面厢清算嫁妆,又出旨晓谕天下。三藏闻言,更不谢恩,只教“放赦!放赦!”国霸道:“这和尚甚不通理。朕以一国之富,招你做驸马,为何不在此停用,念念只要取经!再若推让,教锦衣官校推出斩了!”长老唬得魂不附体,只得战兢兢叩首启奏道:“感蒙陛下天恩,但贫僧一行四众,另有三个门徒在外,今当领纳,只是未曾叮咛得一言,万望召他到此,倒换关文,教他早去,不误了西来之意。”国王遂准奏道:“你门徒在那边?”三藏道:“都在会同馆驿。”随即差官召圣僧门徒领关文西去,留圣僧在此为驸马,长老只得起家侍立。有诗为证:大丹不漏要三全,苦行难成恨恶缘。道在圣传修在己,善由人积福由天。休逞六根多贪欲,顿开一性本来原。无爱无思自清净,管束摆脱得超然。当时差官至会同馆驿,宣召唐僧门徒不题。
进得庙门,只见庙门下挑担的,背包的,推车的,整车坐下;也有睡的去睡,讲的去讲。忽见他们师徒四众,俊的又俊,丑的又丑,大师有些惊骇,却也就让开些路儿。三藏恐怕惹事,口中不住只叫:“斯文!斯文!”这时节,却也大师收敛。转过金刚殿后,早有一名禅僧走出,却也威仪不俗。真是:面如满月光,身似菩提树。拥锡袖飘风,草鞋石头路。三藏见了问讯。那僧即忙行礼道:“师从何来?”三藏道:“弟子陈玄奘,奉东土大唐天子之旨,差往西天拜佛求经。路过宝方,冒昧奉谒,便求借一宿,明日就行。”那僧道:“荒山十方常住,都可随喜,况长老东土神僧,但得扶养,幸甚。”三藏谢了,随即唤他三人同业,过了回廊香积,径入方丈。相见礼毕,分宾主坐定,行者三人,亦垂手坐了。
三藏合掌叹曰:“忆昔檀那须达多,曾将金宝济贫疴。祇园千古留名在,父老何方伴觉罗?”
忽闻得有哭泣之声,三藏埋头诚听,哭的是爷娘不知苦痛之言。他就感到心伤,不觉泪堕,回问众僧道:“是甚人在那边悲切?”老衲见问,即命众僧先归去煎茶,见无人方才对唐僧行者下拜。三藏搀起道:“老院主,为何行此礼?”老衲道:“弟子年事百余,略通人事。每于禅静之间,也曾见过几番气象。若老爷师徒,弟子聊知一二,与别人分歧。若言悲切之事,非这位师家,明辨不得。”行者道:“你且说是甚事?”老衲道:“旧年本日,弟子正明性月之时,忽闻一阵风响,就有悲怨之声。弟子下榻,到祇园基上看处,乃是一个仙颜端方之女。我问他:‘你是谁家女子?为甚到于此地?’那女子道:‘我是天竺国国王的公主。因为月下观花,被风刮来的。’我将他锁在一间敝空房里,将那房砌作个监房模样,门上止留一小孔,仅递得碗过。当日与众僧传道,是个妖邪,被我捆了,但我僧家乃慈悲之人,不肯伤别性命。每日与他两顿粗茶粗饭,吃着度命。那女子也聪明,即解吾意,恐为众僧点污,就装风捣蛋,尿里眠,屎里卧。白日家说胡话,呆呆邓邓的;到夜静处,却考虑父母哭泣。我几番家进城乞化刺探公主之事,全然无损。故此坚收舒展,更不放出。今幸教员来国,万望到了国中,广施法力,辨明辨明,一则救拔良善,二则昭显神通也。”三藏与行者听罢,切切在心。正说处,只见两个小和尚请吃茶安设,遂而归去。
是雷公,夜叉?”行者道:“那官儿,有话不说,为何沉吟?”那官儿慌得战战兢兢的,双手举着圣旨,口里乱道:“我公主有请会亲,我主公会亲有请!”八戒道:“我这里没刑具,不打你,你渐渐说,不要怕。”行者道:“莫成道怕你打?怕你那脸哩!快清算挑担牵马进朝,见师父议事去也!”这恰是:路逢狭道难躲避,定教恩爱反为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