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斯羽带着白将离入了内,只穿过一条长廊,撩去那些层层叠叠拢着的罗纱,透出一股沁民气脾的芳菲来;旁近雕栏莹白如玉似瓷,院中翠绿之余异化一线死水,朝气勃勃,又极是青幽温馨,二人行到转折处,便上了小桥,底下一泉碧波,数百朵芙蕖盈盈盛开,鞠身而纳手中,精美斑斓好似雕玉玩物,恰如人间瑶池。
毫无由来,亦无分辩。
世人又笑,二女人只道:“我不过闭关几日,却不知大先生还会看起面相来了。”
此次集会一聚便聚至初晓,五人各展才艺,叫白将离眼界大开。待末端之时,世人都极其爱好沉默寡言的白将离,纷繁赠了礼品,所谓‘父老赐不敢辞’,白将离也尽数一一接了。
船尾的青衫人坐在边上,双足空悬,波浪跌宕的江水在他靴下缓缓流淌而过,他手握一柄竹竿,银色的丝线在月光之下耀耀生辉,只听得此人懒声说道:“小友且随某前去赴宴罢,本日是那凤大先生做东,断不会无趣的。”
这时江面遥遥驶来一叶扁舟,有人立于船头,披头披发,宽袍大袖,任那冷风飒飒,单独揽尽乾坤万数。只放声高歌,歌声清越昂扬,似是极了放浪形骸,腰间尚还悬着一沽酒。
却说白将离谈及常日兴趣,方斯羽微微一叹,将头上斗笠拿下,只道:“你与那二女人倒非常相像,应极有话说。”白将离便诘问那二女人是谁,方斯羽站起家来,看扁舟展转逆流,笑说,“哦……那二女人啊,是我们几人中剑术最好的,你如果有甚么心得贯穿,尽管问她去。”
方斯羽领着白将离一同上前去,入了纱幕当中,却见凉亭内已坐着四人,只见得上座一人笑意盈盈,卧在榻上,其他都是坐着绵软的蒲团。白将离猜想那上座之人大略便是凤大先生了,只见方斯羽将人丢上他的榻,淡淡一笑:“哦?且非论我迟与早,你倒也知怠慢我了,怎地,可想好如何自罚了?”
“看来这位小友也与我一道,是个得志人呢。”白将离俄然臂膀被拉,却毫无还手之力,只昂首一看,倒是那一向沉默的黑袍人,满脸痞笑。
白将离便道:“莫敢不从。”
还未等白将离点头应过,二女人也侧过甚来,对他柔声说道:“我姓言,比你年事大上很多,也算得一只老鬼了,你要唤我姑姨都可,如果不风俗,也便随他们一道唤我二女人就是了。”白将离只点头点了,唤她一句‘二女人’了事。
白将离观他们谈笑风生,妙语连珠,针锋相对,见缝插针,言语之间毫无客气之意却又不会过分,心下不由有几分恋慕。又想起师兄常日的性子,最是暖和冷酷,是毫不会与他这么说话的,不由有些黯然。
他仿佛在等甚么人,又感觉神思沉郁,甚么也想不起来,中间空落落的,仿佛缺了谁一样。只茫茫然的望着这一川江海奔腾,看这一芥六合宽广,似有所悟,又似浑沌不清。
于肃便说道:“我说本日师三爷怎的如此灵巧体贴,晓得本身不该说话,本来是与大先生置了气,美人嗔怒风情无穷,这才堵了师左辟师快刀的口呀。”
这时坐着凤大先生右边的那女子盈盈笑道:“你要让大先生自罚?却还不若你自个儿想个困难叫他恼去。不然以大先生的文采脾气,定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让你吃个暗亏,白被他嘴上占了便宜。”她长得并不非常美,但神采温馨清冷,眉间一股豪气,娇媚风骚当中又透着几分凛冽端华,叫人不敢逼视。
凤先生啐了他一口,只说道:“方才是谁闹脾气不说话的,也敢说自个儿是得志人。”
待那扁舟翩然驶过白将离身侧时,只见他足尖轻点,似一道辉光跃然闪过,直直落在划子船面上头。船上只要两人,加他才成三人行,船头的歌者气极力尽,当即收了声,只将最后一点酒浆倒入口中,烂醉如泥,双眸晕晕,轰然倒在船面之上,不消半晌便沉甜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