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子不慌不忙说道:“大帅当着真人何必谎话?我大明所谓藩王,大要上封疆裂土,一方诸侯,位极人臣,实际上不过是樊笼中一繁华囚徒罢了,自从我朝文天子靖难之役以后,对各地封王大加限定,裁掉三卫,手无兵权,藩王保护之责全权交与处所官员。而后又经宁王朱宸濠之乱,朝廷更是对藩王们大力管束,权力削尽。处所官员名为庇护,实为囚禁,别的还派锦衣卫暗中监督,因此藩王名虽为王,实则足不能出封地,令不能出王府,除了衣食无忧,使奴唤婢,与阶下囚徒有何差别?那辽王固然方才袭了王位不久,却不甘心做一囚奴,野心勃勃,一心只想效仿文天子靖难之事,私养死士,以待机会成熟,举旗起兵,挥师南下,攻占北京,即位为帝,大帅不成不察啊。”
李成梁道:“你且讲来。”
李成梁听闻此言,不由心脏缓慢跳动,虽大要沉着沉着,语气却也和缓很多,只听李成梁说道:“猖獗,你真当本帅无知无识吗?客岁辽王曾亲去永平府贺家提亲,听闻已被婉拒,回广宁之时,路过宁远,本帅还曾为辽王洗尘接驾,怎说已然结下姻亲?别的那白莲教与朝廷夙来不睦,更是与倭匪血海仇深,这三家如何能结得了盟?当真缝隙百出。再说就算你所讲俱为究竟,四家缔盟,不过是一个江湖堂主行走绿林,一个东海倭寇远隔千里,一个没有兵权的藩王方才袭爵,就算缔盟,又能掀起多大风波?要说别人,倒还罢了,那尼堪外兰本帅更是晓得的一清二楚,他现在虽为建州之主,驻守图伦,但女真本就人丁希少,建州部又与其他女真各部分歧,相互比年交战,自相讨伐不止,尼堪外兰部下不敷万人,设备军器滋养均是捉襟见肘。如何能与我辽东关宁铁骑相抗,如果不是朝廷故意以夷制夷,暗中帮助尼堪外兰,本帅要想灭他,如探囊取物普通,易如反掌。”
黑羊子笑道:“太岳大人张居正身居首辅,乃当今圣上恩师,肃除利弊,兴我大明,除了靠着李太后和圣上信赖,更加首要的是朝中表里有几位得力的盟友支撑,宫中自有掌印大寺人绣春冯保,朝堂上满朝文武多是太岳和大帅的弟子故吏;朝外靠大帅您和词宗先生戚继光,互为依托,共保江山,天下皆知。是以不管言官如安在朝中弹劾,均被首府压下,只要太岳大人尚在,朝廷那些不知兵事、陈腐空谈的言官,如何能对大帅有涓滴威胁?”
那黑羊子略微停顿,又说道:“再说这青子堂乃是白莲教六大堂口之一,因其久在辽东,与中原白莲联络甚少,而白莲宗主莲花雪徐文长生性放,荡,游戏人间,醉心于琴棋书画当中,流连于烟花柳巷之地,将教务一概事等,俱交给掌教王森,那王森和贺天熊夙来不睦,好像死敌。是以在王森大权独揽以后,贺天熊早就想自主流派。白莲之以是和朝廷不睦,是因为白莲教教众甚多,多次民变,朝廷深觉得忌,几次剿灭难灭,从而结仇。别的这白莲宗总坛就在浙江杭州府,而江浙之地常受倭寇扰乱,因此才对倭匪有切肤之痛,白莲也多次抗击倭匪,但青子堂远在辽东边外,对朝廷之害比当中原白莲微乎其微,和东南倭匪,更是相距千里,因此并无任何旧怨。以是几家缔盟,并非不成。”
黑羊子说道:“大帅容鄙人渐渐禀报,是真是假,大帅威武,一听就明。”当下说道:“大帅坐镇辽东,敢问一句大帅的仇敌是谁?”
李成梁冷哼一声说道:“腰牌虽真,但安知不是你这贼寇盗窃而来,蒙骗本帅?如你真为王府之人,为何和倭寇通同一气,于团山堡杀人行凶,现在拿腰牌来标明身份,觉得就能瞒天过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