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叶行远方才轻笑几声,让陆伟取过纸笔,凝神静气筹办脱手。与此同时,方叔翰也是鼓掌而歌,从袖中取出了常用的一支沉重铁笔。张公子呼唤来的年青师爷早已磨得墨浓,先抄了几段贤人规语,束缚心性,这才筹办正式起笔。
在别人眼中这是惊世骇俗,但在他眼中却不过只是浅显东西,心机上没有震惊的感受。是以达成举重若轻境地,信手拈来挥洒自如,还能有表情在空中虚临的过程中,改去这笔迹里过于牵强、转折生硬的弊端。
此次他的伴当是个年青师爷,笔力健旺,善于一手台阁体正楷,固然不以本性气势见长,但中规中矩的字体绝对是比赛时的最好挑选。他走过来细看那碑文,也是心中震惊。
一时候传为神童,及至年长他中了秀才后,却也不甚在乎功名了,常日只是在家赏读字帖,以写字自娱,别的诸事不萦于心。
这方叔翰出世缙绅世家,父祖都有功名,家道殷实,是城北的大地主。他专注于书法之道,四五岁时就常在河边,以树枝划沙于地写字,颇见筋骨。还曾获得路过的朝廷大员赞叹,要赏他银两,他却之不受,回绝道:“不肯以字之精力,换阿堵物。”
有人拍案叫绝,“这三人当是我汉江府年青一辈当中书道最强,毫无疑问了!”
方叔翰的笔墨满是古风,就如长枪大剑,威风凛冽,与他常日的书法比拟,少了温文儒雅的风骚,却多了很多兵戈之气,杀伐严肃。
年青师爷堪堪写完,只感觉胸口沉闷,吃紧回身张口,吐出一口淤血,而前面若金纸的寂然倒地。张公子从速将他扶住,目光却还是逗留在他留下的笔迹上。
“此万物莫不然,而于有生之类为尤著。物竞者,物争自存也。以一物以与物物争,或存或亡,而其效则归于大择。天择者,物争焉而独存。则其存也,必有其以是存,必其所得于天之分,自致一己之能,与其所遭值之时与地,及凡周身以外之物力,有其相谋相剂者焉。”
唐师偃与叶行远说过,此人才华高于灵力,更偶然感悟天机,f脾气如同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也不善寒暄,科举之路估计是没希冀的,今后必定也只能是处所才子名流。
这三篇书法一出,其他人就算是拍马也追不上,只是这三人当中,到底谁高谁下,该评谁为第一?这时候参赛的诸人,都顾不得本身的书法,心中只想着这个疑问。
这三人差未几同时起笔,气势各有分歧,却都精美绝伦。中间士子一时候顾不上本身写字,瞪大了眼睛在旁旁观,要将这可贵的书道盛景尽都支出眼中!
这方笔墨未曾出在贤人典范当中,事理更是与贤人所言天机有违和之处,叶行远尚未看完,就已经听身边之人惊呼连连。
只是残碑之上这一段要誊写的笔墨却有些古怪,开篇是,“故知稳定一言,决非天运。而悠长成物之理,转在变动不居当中。是当前之所见,经廿年卅年而革焉可也,更二万年三万年而革亦可也。特据前事推将来,为变方长,未知所极罢了”
张公子听到有人骂叶行远,顿时感到胸怀大畅,笑道:“我道是谁如此掷地有声?本来是方兄!方兄浸道二十载,落笔如有神,入木可三分,传闻写水、火之时,都有异象伴生,岂是一些沽名钓誉之辈能够相提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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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行远本来不熟谙此人,但传闻他姓方,又听这说话口气,顿时想了起来。唐师偃跟他提过府城文艺圈里,大师公认的下一代领甲士物,便是城北方家庄号称“书狂”的方叔翰。
书法之道牵引气机,倾泻心血,不是仅仅抖抖手腕写字就行的。这一篇碑文笔墨侵犯如火,若不依它的笔法,想要将碑文写完,中间必定生变,导致笔重千钧。如果没有极高的定力,绝难以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