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尧尚未复苏,老医发展叹短叹,连说万幸,固然头上伤口颇深,但所幸只是皮外之伤,并未伤及内里,手臂处倒是伤筋动骨,幸亏公子年青,将养些光阴便可规复如初。
“你先下去吧。”李尧对着李贵叮咛。
李尧本是半靠在床头,见是楚羿来了,忙坐起家来,并摆手挥退了李贵再次递到跟前的药匙。
楚羿重心不稳,脚下一个趔趄,重新跌回榻上。
“良药天然苦口,你若日日受伤,便要日日服这苦口之药。”
苏玨一脚踏进屋内,只略加打量,便瞪圆了双眼,忍不住咋舌。
初见李尧,他便是一副风骚模样,笑起来,水波盈动,眼尾略弯上翘,名副实在的春里桃花。更不提那口舌工夫,提及话来便如蜜里调油,只恨不得能把人哄到天上去。
曾经,苏家在临河村亦是大户人家。还记得小时候,家中书房置有一把金丝楠木椅,传闻是几经展转得来,父敬爱不释手,平时是连坐都不让坐的,金贵得很。
苏玨倒吸口气,竟有些严峻。
楚羿实在恼了,正要发作,李尧倒是先一步退了开来。
竟是李尧抬头吻住了他的唇。
“好。”楚羿应下,将碗放至一旁,便欲起家。
“如何了?”
两人一惊,忙朝声响处望去,只见本来稳稳置于桌案上的天青葵花笔洗,竟硬生生碎了一地。
墙上挂着副江南烟雨图,雾蒙蒙,烟袅袅,远处青山如黛,覆盖于烟云当中,石拱桥,乌篷船,千里水乡跃然纸上。
面前刹时暗下,雨后天青就这么在黑暗中失了色彩。
赵兴腿肚子颤抖,便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世人手忙脚乱。
又好巧不巧,这些瓦从房顶滚落,竟尽数砸在了李大人的身上。
止血,洗濯,包扎上药,一干人等忙进忙出,待终究将伤口措置安妥,起家再看,已是亥时。
戏文里说多了纨绔后辈多情薄幸,为博美人倾慕,翠玉珍珠,量金买笑,无所不消其极。苏玨便一向感觉李大人亦是一时髦起,三分真情,七分冒充,游戏人间,当不得真。
李尧寓所内,李贵正搀扶着主子喝药。
不睬会那人微皱的眉心,李尧笑得像只得逞的狐狸,趁其不重视,又蓦地凑上近前,意犹未尽地伸出舌来,在楚羿唇上又舔了舔。
他嘴边哼着小曲儿,时不时还跟身边的师兄扯两句闲天,只要一想到早晨拿着银镯子回家时媳妇那眉弯眼笑的俏模样,他就忍不住将嘴又笑咧开了几分。
城东李家,九霄镇高低,那个不知那个不晓。李老爷常日里固然乐善好施,提及话来倒是掷地有声,连本地官员都要谦逊三分的人物,更别说阿谁李家独苗,在都城为官的李家公子,那里是他这类人获咎得起的?
看着楚羿从李贵手中接过药碗,又挨着本身坐于床侧,李尧眼波盈盈地盯着他看,不说话,只是笑。
岂料耳边倒是“啪嚓”一声巨响。
苏玨谛视着楚羿的侧颜,心头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之感。
汝窑为官窑,若面前之物当真是汝窑所出,那便是宫中御用之物啊!
赵兴就跟平常一样,照着徒弟的安排蹲在屋顶铺瓦,身后还放着一摞新瓦备用。
李尧靠近了,乖乖将药匙含入口中,一皱眉,道:“苦。”
畴前看李尧穿戴,只知李家多财,却不知李家根底竟是如此深厚。
手起而又落,苏玨便眼睁睁看着它从楚羿肩头直直穿过,空荡荡,捉了个满手的镜花水月,虚幻缥缈。
赵兴是土生土长的九霄镇人,十几岁时拜了镇上的刘瓦匠为师,学那砌砖盖瓦的技术。
只是乐极轻易生悲,他不过尿急,筹办下去解个手,怎料起家的时候脚下一不留意,竟踢到了身后的瓷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