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一个时候,王樵就已经打倒了三棵巨树,完成了外务殿每天交代的任务,这时他就像是连续打倒了三个纸做的巨人一样,脸不红气不喘,连心跳也没有多跳几下,仿佛像是甚么都没做过一样。他看了看四周,与他同来的杂役们都还在满头大汗的干活,只要三棵大树斜斜地交叉交叉倒在了一起。目睹得时候尚早,因而他便如平常一样摘了指虎,自顾自一人朝尧山深处走去了。
“哥儿几个,明天年你们的五脏庙走了大运,这中午一顿下来怕是你们此后这几天用饭都没甚么滋味儿了。”王樵固然武功不错,但他平时还算是和蔼,向来也没做出甚么仗力欺人的事情,这大伙儿也就不如何怕他,这时便纷繁伸谢喝采。他也尽管把野山羊交给旁人措置,又一起飞奔着归去借了炊具、净水、调料和些许辅菜返来,干脆就在这密林中生火起灶,不到一个来时候竟做了一大桌的全羊宴出来。
王樵本是中州南边的猎户,他是五年前上的尧山,他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恰是大梁天启帝麾下六十万禁军中的一员。五年前他亲兄弟和同亲的豪强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争风妒忌,也不知那豪强是偶然间失手还是成心地取别性命,仗着人多势众竟乱拳把人给打死了。他兄弟俩豪情最是要好,他兄弟私底下乃至把军中秘传的锻体拳都教给了他。王樵愤恚不过,他仗着这一套拳法,竟然趁着四更夜里摸进了那豪强的府邸,一拳一个,便把睡梦中的一家三十多口人像西瓜开瓢普通杀地干清干净。过后他才一阵后怕,干脆便弃了产业投尧山去了。
世人老早就闻到香味了,这时又细心一看,嘿,恐怕天子老子过大年时候吃的也就是如许了。一大桶羊汤焖饭、一大盆白萝卜羊肉汤、一盆手撕羊肉、一大盘爆炒羊下水、又有一大碗凉拌好的羊耳朵和羊尾巴,中间空位上还摆了二十多副碗筷。这许很多多红的绿的白的掺杂着新奇的羊肉混和在一片环绕的烟气中,几近让饿晕了眼的世人还觉得是被传说中的仙女娘娘给召到天上来用饭了。当下世人也不再假装客气了,簇拥而上便手起筷落,半刻钟不到就将这一堆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全祭了五脏庙,因而便拍拍圆滚滚的肚子,一边向王樵道了声谢,奖饰了几句厨艺不错之类的话,一边还不忘拿舌头卷了卷嘴角的残渍。
这时王樵就会慢条斯理地拿干毛巾渐渐拭去身上的汗,接着又是非常严厉地穿上了符宗发的一套意味着杂役弟子身份的灰色布袍,那神情的确比天子老子穿龙袍还要更加地端庄和庄严。
刘声谷固然在陆栖花面前唯唯诺诺一副恭敬的模样,但他主管一殿大权,又是极有但愿在二十年以内结丹的内门弟子,自认比起这些杂役们来何止是精贵了千百倍。他吃力地找了半天人,眼下却见到这帮杂役在这儿大快朵颐了一通,乃至有几个杂役还在舒畅地特长指头扣牙缝儿,看起来倒比他这个外务殿行走还要更加地清闲欢愉。他不由地心中一怒,极其用力地抽了两鞭,刹时就把十丈外的几颗水缸粗细的大树抽得迸然炸裂,纷飞的木疙瘩四周激射,一时之间便砸得这些杂役们哇哇痛叫。
本来符宗的端方是内门弟子冲破到辟谷境大成后均要一一分派差事,如郑伦的差事便是千机峰主事,这刘声谷的差事就是外务殿行走,专职主管一干杂役弟子的大小事件。他和几位其他的行走弟子轮番在外务殿当值,这两三个月俱都是他在主持事件。刘声谷的修为固然不算高深,但手上权益极大,偶然候轻飘飘地一句话就能让底下万八千人干得累死累活。杂役弟子中也有修为高深达到辟谷境顶峰的,但刘声谷若铁了心要让他去南岭关送命,他也只能是乖乖地服从。不然等他上报了尧山法律殿那就真的只要死路一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