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和尚正在对劲之间,却听胖和尚话下并非诚服,问道:“师兄此话何意?”
是以自古此地多有高人雅士结伴随游,或于青山秀水之间;或于水月楼台之上;或于繁花巷陌当中;或于乌篷渡船以内,煮酒烹茶,谈古论今,吟风颂月,好不清闲安闲。
歌一曲,付之谁?红颜似水马如飞。
胖和尚见状成心开解,刚巧火线烟雨昏黄之处有一道驰名的景色,遂以手指道:“师弟且看,眼下不及一盏茶的工夫,我二人便已走到这苏堤石桥了。此去道虽难行,你我脚力却不差。岂不闻‘竹杖草鞋轻胜马,一蓑烟雨任平生’乎?”
胖和尚且让他对劲一阵,继而以言相激道:“师弟贯穿佛法律人欣喜,刚才那几句唱词也颇合禅意。只是师弟你自夸独得雨中清净,我看倒也一定。”
“师兄可把这‘一蓑烟雨任平生’作何解释?”瘦和尚问。
此中这瘦和尚身形颀长,方脸阔鼻,负担行囊,背斜一把燕尾戒刀。那胖和尚则手拄浑铁禅杖,大腹便便,慈眉善目,头戴一顶青竹箬笠。别的二人的打扮皆是茶褐色常服,青条玉色法衣,草履僧鞋,别无二致。这二僧且行且谈,悠然自如,涓滴不顾冷雨侵肌之寒。
瘦和尚一贯爱护师兄虑事精密,听罢茫然似有失落之意。
更有那官宦弟子、富庶商贾附庸风雅之徒负贵好权,不吝奉出金银财宝、珍玩名器,藉此皋牢能人志士以壮声望。
瘦和尚忍不住打断问道:“我灵隐寺前辈济颠祖师始入佛门便置身于俗世喧闹,可也算作此中么?”
胖和尚顿了顿,续道:“实在若说于清净当中悟得大道,也并非独一我佛家弟子。历朝历代古往而来的那些个大贤至圣无不如是。他们多数暮年求道,而后历经一番不凡磨难终成正果,到头来又能放下毕生功业,勘透尘缘存亡。”
胖和尚摆手道:“师弟此言差矣!那张真人踪迹虽不察,却有创建的武当派为当今武林俊彦之实,亦有太祖天子曾差人寻访之事,未见得没有此人。那黄山老祖虽也藏匿其身,却有徽州百姓见过黄山修道之人,多数也是他的亲传弟子。怎说都是虚无缥缈呢?”
谁知瘦和尚竟脱下一双泥污不堪的僧鞋,拎在手上赤足而行,因笑道:“我这叫‘赤脚的不怕穿鞋的’,天然是‘无鞋’胜‘有鞋’了。”本来一起脚下湿泞早令瘦和尚苦不堪言,只是方才他与师兄会商梵学禅理,怕被师兄指责不恭,才一向忍耐没有脱鞋。
胖和尚会心答道:“我东土禅宗自初祖达摩而起,皆指民气而不拘修行之法。济颠祖师将形骸流于肮脏看似若痴若狂,实则是以疯颠入禅,以佛心立善,是一个明心见性,有大德行、大聪明的得道宗师。济颠祖师俗名修缘,总其平生也全在一个‘缘’字。他削发为僧是缘,积德渡厄是缘,来去遁隐也是缘。人间缘起缘灭,便有这万般清净呀!”
瘦和尚越听越奇,问道:“不知这类人在江湖上可有一二?”
花落尽、马蹄绯,桃源深处不思归。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胖和尚长叹一口气。二僧转向灵隐寺方向三拜,随即冒雨扬长而去……
但是方今之世天下震惊,民气惶乱。朝廷则多行夜禁、海禁等诸多禁令,就连江湖上的夜泊船火亦鲜见焉。
胖和尚合十道:“师弟一片热诚佛心,不过是有些喜好寻奇猎异罢了,不必过于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