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水神爹爹面色沉浮不定,衣角一动。
“恰是。”爹爹眼中凿凿,掷地有声,“锦觅乃是我与梓芬之女!”
但见小鱼仙倌摸了摸魇兽的脖颈侧,对我微风细雨一笑,“承蒙锦觅仙子上回所言‘欢乐润玉’,润玉心底感激,能为锦觅仙子效力自是在所不辞。”
小鱼仙倌眼中瞳人一瞬,唇角勾了抹极淡的笑,却逸出一缕轻叹,似有万分可惜在心间,“我亦欢乐你。”声音低到不能再低,近乎溶入无声的暮色当中。
小鱼仙倌眸似北斗星斗,万年示北、不移不转,抿唇道:“润玉心之所向,虽九死其犹未悔!”
“快快请来。”殿内传来开朗一笑,声如洪钟,应是天帝。
一侧,水神爹爹身形一晃,清雅的面孔惊奇变色,眉尖旋即蹙起。
我拍了拍魇兽的头顶心,看看即将幻灭的日光,回身道:“小鱼仙倌但是要去当值?”
“恰是。”小鱼仙倌一身湖水蓝衫站鄙人风口处,脚边流云飞卷,浅淡眸色中几分忧愁,“锦觅仙子前日里返花界,二十四位芳主可有难堪?”既而又道:“锦觅仙子本日至天界不知有何要事?天后现在余怒未消,恐于锦觅仙子倒霉,锦觅仙子此行不若携润玉随行摆布也好有个照顾。”
小鱼仙倌面色大惊,似有几分惶恐,恭敬对水神爹爹作了个揖,“润玉见过仙上。刚才粗心,不察仙上神迹,望仙上包涵。”
倒是凤凰。
本日是水神爹爹带了我前来天界让天帝收返灵力的,不想刚入北天门便碰到了小鱼仙倌,水神爹爹在我身边,可巧恰好被门边的撑天巨柱遮住了身形,只露了衣摆一角,想来小鱼仙倌没有瞧见。
小鱼仙倌跪在地上,一派朗朗之言闹得我一团混乱,然混乱当中我却俄然记起一桩不大不小的事情,如若不出差池,我应当算得是水神长女。明显,小鱼仙倌并不晓得这公案。
爹爹不言语,神采庞大瞧着小鱼仙倌。
“润玉大罪,罪不该当背负父帝与仙上为润玉订立的婚约却对锦觅仙子动了凡情!润玉虽非大贤大圣之人,但是亦不齿三心二意之言行,我既倾慕锦觅仙子并幸得锦觅仙子倾慕,便只能将心付与她一人,今后决然不能再与别人结婚,必将违逆与仙上长女之婚约,润玉自知罪无可恕,请仙上惩罚!”
倨傲的眼神蜻蜓点水在我面上一掠而过,了无陈迹。
爹爹清澈的眼睛直视小鱼仙倌,变幻莫测,半晌后开口:“不知夜神何罪之有?本神愿闻其详。”
爹爹凝重一咳自撑天柱后迈步而出。
乐司抱了古琴起家,天青色衣摆一旋,一个傲慢的颀长身影回转过身来。
水神爹爹嘴角一沉,“夜神可知若违此约有何代价?”
一泓秋水萧飒商音过,琴声渐行渐急,铮铮然若金戈起、铁蹄踏,羽音高亢连缀,终在变宫音处“砰!”地挣断一根弦。似一个咒语訇然委地,幻灭无声,殿中诸神突然回神。
水神爹爹携了我一前一后步入殿中,殿心当中有一司乐的仙倌正背对我们铮铮吹打,周遭两溜紫檀几案旁诸仙济济一堂,想来正在赏琴。
“且慢!”水神爹爹挥手一抬制止了正筹办告去的神仙们,盯牢天帝,墨色凝固的双眸像要洞穿统统,天帝面色闪动。“也不是甚么大事。不过请天帝收回小女身上五千年火阳相冲之力。”
殿中诸神,除却背对殿门操琴的乐司,无一不将目光纠结在我面上,礼数甚欠。
小鱼仙倌脊梁直起,昂首望向我,脉脉一笑,“不过削神籍、贬下界!若能与锦觅仙子相守,放却浮华天神之位又何如?”
小鱼仙倌面上初见爹爹的几分颠簸之色却在爹爹的峻厉谛视下渐渐沉淀下来,化作一片安然,开口道:“润玉不知仙上何时来的,但想必听闻了些许我与锦觅仙子的对话……”顿了顿,半晌却仿佛下了个定夺,一撩衣摆,慎重对水神爹爹跪下,“润玉在此向仙上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