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骑在魇兽背上,顺了顺它水润润的毛,转头对小鱼仙倌道:“润玉仙倌这个职务,论品阶尚且不错,若论意趣,锦觅觉得不若昴日星君来得好。”
那风水地盘一番慷慨激昂、洋洋洒洒收场白被小鱼仙倌在飞腾处掐了个断,倒也不恼,机警回身又对我作了个揖,“小仙见过陵光公子。”继而豪气万千拍了拍胸脯与小鱼仙倌包管道:“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造!此地我做主!如如有人要伤得陵光公子分毫,必得先从小仙的尸身上踏过!”
“哦?愿闻锦觅仙子高见。”小鱼仙倌停下脚步转头将我一望。
“那里那里!”我拍拍座下小魇兽冒充客气了一番,“只是……只是夜神可否莫要将我送回水镜?锦觅若在大殿下的璇玑宫中叨扰几日不知妥否?”
小鱼仙倌暖和笑笑并不答言,只是牵了魇兽一起逆流而上,行至银河绝顶后,跨登陆道:“以此银河为界,上为天,下为地,跨过银河向下便是凡界,尘寰世俗百态杂味交混,要于众生纷繁中寻得锦觅仙子的气味想来便不是那么轻易了。”
将发带妥贴置好后,小鱼仙倌转头对那风水地盘谦恭道:“此番借地盘仙宝地一用,未有知会,还请包涵。”
小鱼仙倌啼笑皆非地捏了捏额角。
我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了颗种子递与他,“这是晚香玉的种子,这花欢乐在夜里开,白日里倒敛着花瓣休眠,和小鱼仙倌习性很有几分相仿,正可与你作伴。”
小鱼仙倌在我耳旁轻声道:“这地盘飞升成仙前是个拦路掳掠的山匪。”
“昴日星君白日里当值,鸡犬相闻多少热烈。似这般夜里厢个个都睡去了,冷冷僻清,只要这小哑巴魇兽作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小鱼仙倌这神仙作得未免孤寂了些。”
小鱼仙倌在尘寰寻了处尚且看得过眼的宅子将我安设下,将将把我变更成了个男儿身貌,我尚且来不及揽镜照上一照,那风水地盘便像得了腥的猫儿,一起嗅着那仙气闯进门来。
“呃……”那地盘昂首,眼睛倒像是长到我脖子上似的盯了半晌,我迷惑转头,本来我那束发的缎带太长了,刚才没重视倒叫带子末梢顺着我的后颈滑进了我的后背衣裳里,小鱼仙倌心细,正伸手替我将发带拿出撂在我的衣裳外,免得那发带搔得我颈子痒。
那风水小地盘总算收了神,作揖躬身恭谨道:“夜神大殿光临敝地,真真叫这周遭千里蓬荜生辉、大放异彩啊!小仙有生之年得以一窥大殿俶傥风韵,真真是个三生有幸、福祉无边哪!小仙……”
数不清的碎裂星光会聚天涯便成了银河,小鱼仙倌牵着梅花魇兽踏入河中逆流而上,一片熠熠星光约摸没到脚踝处,悄悄流淌无声无息。四下里连常日呱噪的小虫儿都偃旗息鼓会周公去了,喧闹一片。
“阿谁……”小地盘一双机警眼在我和小鱼仙倌之间一个逡巡,循规蹈矩地端了个板正面孔与小鱼仙倌道:“实在,小仙眼神不济得很,夜里便更是不济,两掌开外便只能约摸瞧个模恍惚糊的影儿了。夜神大殿且莫要顾虑小仙,固然持续……持续……小仙这就辞职了。”
小鱼仙倌一个发笑,“本日既将锦觅仙子从水镜当中请出,天然不会再将锦觅仙子送归去。锦觅仙子不嫌弃我的璇玑宫已是幸运之至,又谈何叨扰?只是,二十四位芳主若发觉锦觅仙子走失,有上番前车之鉴则必然寻至天界,是以,若锦觅仙子想得个悠长些的自在身,润玉觉得天界并非首选。”
小鱼仙倌低头看着足下闪动活动的银河,悄悄对着本身的倒影笑了笑,“只要热烈过的人才晓得甚么是孤单吧,我本是个万年孤傲的命理,日日年年一小我用膳、一小我修炼、一小我看书、一小我寝息,从未热烈过又如何晓得甚么是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