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法,我只得放到嘴边吹了吹,复又喂至他唇边,他淡淡尝了下,才勉为其难喝下,极少一碗汤水在他七嫌八嫌下竟用去小半个时候才喝至见底。早知如此费事,当初不若把他拍晕了直接灌下去来得便当快速些。
但见得孔雀仙子百步开外追上凤凰对他说了些甚么,凤凰朝她摆了摆手似是回绝,孔雀仙子只得率了一干鸟族仙子往西面天后所住紫方云宫去,一步三回顾。凤凰却站在原地,昂首望着满天星斗不知冥想些甚么,身后十来威武天兵天将庄严站立,手中闪光的兵器气势凛冽。
扑哧君舒了口气,道:“真真是干一行,爱一行。这旭凤自打作了火神,满腹火气与日俱增。”
“自焚?美人说的但是‘涅磐’?”扑哧君托腮深思一番,评道:“公然贴切得紧。”
我昂首瞧了瞧鸡子般粉嫩的日头,不过寅时刚过,天街上行人寥疏,我渐渐悠悠向前行去,却见天街绝顶挂了道七彩霓虹,不免惊奇,昨日未有落雨,怎的好端端现了彩虹,忽而记起润玉仙倌说过,只要步过虹桥,便可到达璇玑宫。畴昔前去璇玑宫皆是小鱼仙倌腾云带我前去,本日倒无妨趁着彩虹挂天,我顺道本身寻路去小鱼仙倌处讨顿早膳祭祭五脏庙。
打量了一会儿,最后,我还是仁慈地将他搀扶起来,半倚半靠着床柱,用青花瓷勺舀了灵芝水喂他。岂料,这厮薄薄两片唇将将碰到勺边,便将头转向一边,嫌弃道:“太烫了。”
孔雀仙子看了看我,便仓猝追了上去,不知是否我的错觉,那不动声色的眼神当中竟有些不和睦的怨怼。
此时,就听得百步外一声失措惊呼:“殿下!”
凤凰皂白清楚的桃花目眯了眯,在翦翦夜色中对我高耸绽出一笑,似红梅漫山焚皓雪,浓艳至极,四下之人瞥见凤凰的笑靥怔了一怔,鸟族仙子们一个两个腮上浮起如痴如醉的红云,孔雀仙子眼神一闪动。
我衡量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坐回床沿伸手替他揉了揉额角,随便问道:“方才不是胸口疼吗?怎的现在又头疼了呢?”凤凰那只握着床沿的手立时三刻非常派合地捂上了心口,眉间挣出了两滴汗,悄悄喘道:“只感觉浑身疼痛,也说不上那里疼……”
“灵芝圣草!”扈章天将朴重的粗厚面庞红了红,想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有些惭愧,当下便向我连连赔不是,命人搀扶凤凰回栖梧宫待我前去施药。
我袖手看他疼得满面哑忍,忽视那奇奇特怪的蚜虫蛀心之感,不得不说有些低调的津津有味,这便是常言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吧,谁叫他老是仗着灵力比我高年事比我长欺负我一介荏弱果子。
我一面发挥术法种那灵芝圣草,一面心中惴惴四下瞧了瞧,偌大的寝殿当中除了一对铜铸的哑巴赤金猊金兽袅袅吞吐烟香,空无一人,如果凤凰一下醒转过来要拿剑劈了我,真真连个禁止的人都没有。
凤凰双目复又阖上,两手交叠放在腹上,不动声色抬头躺在云衾锦被之间,眉头紧蹙,腮上紧绷,竟是痛得连牙关都咬紧了,只是脸颊上却不见涓滴惨白孱羸之色彩,倒有些疑似欣喜之淡淡霞光氤氲开来。
“不知锦觅仙子有何良方?”莫看那扈章天将浓眉方脸一副浑厚的模样,竟然还狐疑我唬他不成?
凤凰衣摆忽地无风主动,手中宝剑哗然出鞘,戾气四溢,剑刃与鞘身相摩擦的声音锋利刺耳,剑身寒光一寸寸划过我低垂的眼睑。我心中大骇。
扑哧君身形一动,侧身挡在我面前,后背生硬紧绷,好像上弦之弓,竟尽是蓄势待发的意味。二人对峙半晌,凤凰俄然抬头阴隼大笑,“怎的?我还能伤了夜神之妻不成?”言毕,回身拂袖而去。比如打雷轰隆以后竟不下雨,留下一干莫名其妙之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