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迷惑,但转念一想凤凰这厮夙来争强好胜,从不屑作丁点惺惺逞强之态与任何人,更莫说好端端地装病哄人,如是,我便放下了心中疑虑,用灵芝煎了水端至榻前,却见凤凰双目快速翻开,炯炯看向我,惊得我几乎将手中汤汤水水掷到他脸上。
“自焚?美人说的但是‘涅磐’?”扑哧君托腮深思一番,评道:“公然贴切得紧。”
我昂首瞧了瞧鸡子般粉嫩的日头,不过寅时刚过,天街上行人寥疏,我渐渐悠悠向前行去,却见天街绝顶挂了道七彩霓虹,不免惊奇,昨日未有落雨,怎的好端端现了彩虹,忽而记起润玉仙倌说过,只要步过虹桥,便可到达璇玑宫。畴昔前去璇玑宫皆是小鱼仙倌腾云带我前去,本日倒无妨趁着彩虹挂天,我顺道本身寻路去小鱼仙倌处讨顿早膳祭祭五脏庙。
打量了一会儿,最后,我还是仁慈地将他搀扶起来,半倚半靠着床柱,用青花瓷勺舀了灵芝水喂他。岂料,这厮薄薄两片唇将将碰到勺边,便将头转向一边,嫌弃道:“太烫了。”
没法,我只得放到嘴边吹了吹,复又喂至他唇边,他淡淡尝了下,才勉为其难喝下,极少一碗汤水在他七嫌八嫌下竟用去小半个时候才喝至见底。早知如此费事,当初不若把他拍晕了直接灌下去来得便当快速些。
我服侍了他一夜也乏了,懒得再走动,便趁便倚了床畔纱帘迷含混糊小睡了半晌。再次醒来倒是被那影壁之上反射的灼灼朝阳给晃醒的,我风俗性伸手欲揉揉双目,却觉右手被甚么物什给压住了,往下一看,确是凤凰脸庞枕着我的手背,睡得一脸满足苦涩。
凤凰双目复又阖上,两手交叠放在腹上,不动声色抬头躺在云衾锦被之间,眉头紧蹙,腮上紧绷,竟是痛得连牙关都咬紧了,只是脸颊上却不见涓滴惨白孱羸之色彩,倒有些疑似欣喜之淡淡霞光氤氲开来。
我心中一动,竟似有只蚜虫细细啃噬蛀入肺腑之间。听得那扈章天将急道:“既有病痛,自须及时问诊,怎可忍耐疲塌。末将这便带殿下去老君处问诊,顺带讨得丹药医治。”
我一面发挥术法种那灵芝圣草,一面心中惴惴四下瞧了瞧,偌大的寝殿当中除了一对铜铸的哑巴赤金猊金兽袅袅吞吐烟香,空无一人,如果凤凰一下醒转过来要拿剑劈了我,真真连个禁止的人都没有。
孔雀仙子看了看我,便仓猝追了上去,不知是否我的错觉,那不动声色的眼神当中竟有些不和睦的怨怼。
我推开围拢着的几个天兵,但见扈章天将正伸手搀扶着凤凰的胳膊,凤凰垂目捂胸,眉宇合拢,似是忍耐着庞大的痛苦折磨,口中却道:“无妨,不过是上回为穷奇瘟针所伤落下的旧疾沉疴,忍一忍便畴昔了。”
凤凰衣摆忽地无风主动,手中宝剑哗然出鞘,戾气四溢,剑刃与鞘身相摩擦的声音锋利刺耳,剑身寒光一寸寸划过我低垂的眼睑。我心中大骇。
扑哧君身形一动,侧身挡在我面前,后背生硬紧绷,好像上弦之弓,竟尽是蓄势待发的意味。二人对峙半晌,凤凰俄然抬头阴隼大笑,“怎的?我还能伤了夜神之妻不成?”言毕,回身拂袖而去。比如打雷轰隆以后竟不下雨,留下一干莫名其妙之人面面相觑。
我正杯弓蛇影着,被天兵这一喊仓猝转头,只见凤凰手中宝剑哐啷落地,捂着胸口踉跄一晃,足下不稳,呼啦啦大山之将倾崩。我不晓得本身是否方才被凤凰欲弑我之念给唬过了头,神智倒置,此番见凤凰要晕倒,竟然行动快于思惟,一瞬便撇下对我絮絮说话的扑哧君腾云到了凤凰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