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泪眼昏黄顿在那边,万物静止。

我赤脚起家步出屏风,超出阿谁操琴的人,推开窗户,暖风夹着丝丝云絮劈面而来,廊檐下一对凌雀正在衔泥筑巢,扑棱着翅膀忙繁忙碌,时而密切蹭蹭对方以示鼓励,时而又唧唧喳喳喧华不休,仿佛为了一根稻草的安排而起了分歧,见我望着他们,忽地止了辩论,将脑袋怯怯藏在翅膀下偷偷透过羽毛的裂缝看我。

那仙姑恭恭敬敬回道:“唱的是一出昆戏,唤作‘惊梦’。”

我不敢转头看那操琴人……实在也不然,我只是不敢瞥见那琴,曾多少时,亦有个清傲的人背对着我操琴。最后,那琴,断了;那人,走了。

不晓得睡了多久,睡过了日,睡过了夜,睡去了那些痛,睡得那些苦从我的喉头一向渗到最细的头发丝里,丝丝清楚,纤毫毕现。

小鱼仙倌看着那颗染得血淋淋的糖,眉间隐忧连连,伸脱手将灵力注入指尖缓缓摩挲过我的后背,“觅儿莫怕,会好的,统统都会好的。”

“内里是谁在唱曲儿?”我问道。

小鱼仙倌压住我的手,将我抱进他怀里,拍着我的背,轻声道:“不会的,有我在,觅儿如何会死呢?何况,我们还要联袂千年万年几十万年,便是天荒地老也不敷。觅儿只是睡了太久,身子不免有些不适。”

“找心……天帝……天帝陛下……仙上要我帮她找心……她说她的心掉了……”那仙姑哆颤抖嗦,魂不附体。

我翻了个身,展开眼,瞥见床头小几旁倚着两个小仙姑,头垂着时不时一点一点正在打盹。我撑了撑手臂欲坐起家,哪知臂弯一软,却脱力跌回了床上。

“觅儿,如何了呢?”

我闭眼问道:“这唱的是甚么?”

“夜神……”我脑中忽地乱作一团,“夜神……你说哪个夜神?”我一把攀住她的袖口,“火神呢?你说我睡了半年?火神为何不来看我?”

“床上没有,床下找,另有配房内里!必然在的!”我嚎啕落泪,巨痛不止。

小鱼仙倌从身后抱住我的腰,将下颌悄悄放在我的肩上,潮湿的鼻息羽毛一样扫过我的颈侧,“觅儿,你看,花都开了。我们何时结婚?这个春季好不好?”

一番动静惊醒了两个仙姑。

小鱼仙倌笑了笑,“吃糖便不会苦了。”他顺手变幻出一颗冰糖,亲手喂入我的口中。

“好,我替你解了它,觅儿不慌,有我在的。”小鱼仙倌取了枚凝神金丹用蜜糖水和了让我服下,垂垂平复了我错落起伏的喘气。只觉着轻飘飘地越来越倦,我缓缓地睡了畴昔,却连梦里亦是如影随形的痛苦。

此中一个小仙姑瞪大了眼睛,俄然回身拔腿就往外奔,一起嚷道:“快!快奉告天帝陛下!水神醒了!”

“惊梦……惊梦……”我嗫嚅在唇间反复了几遍,忽地昂首看向她:“天帝?哪个天帝?”

青丝……

我蹙了蹙眉,再次问道:“内里是谁在唱小曲?”

是的,他死了啊!是我亲手把刀锋插进他的精元!是我亲手杀死他的!是我亲眼看着他魂飞魄散的啊!

……

“好苦,好痛!我是不是将近死了?”我失措无助地看着他。

我挣开他,“不要碰我,我好痛!”

背脊……

海市蜃楼一刹时轰然崩塌,凤凰向来不叫我觅儿……胸口又被剜了一刀,血肉恍惚……我纠结拧曲着双手,喉头里胆汁分裂一样的苦。

那仙姑满面惊骇,直道:“好,我帮你找,帮你找……”她跪上床沿,掀枕翻被一通找,团团转着寻了一圈,“没……没有……仙上,没有呀……”

是呀!窗开了,花亦开了,却为何看不见你?

内丹精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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