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大惊,伸手便探向婴孩鼻下,那气味弱得竟是有出无入了。小童急得顾不得本身身量尚未足,抱起婴孩舍了灯笼拔足便向林外白墙黛瓦处踉跄奔去。
小生唱道:“刚幸亏花圃内,折取垂柳半枝。蜜斯,你既淹通诗书,何不作诗一首以赏此柳枝乎?”
老神仙手中一串珠,平心静气粒粒捻过,“这却不是甚么小娃娃,乃是佛祖座前一瓣莲,误入了因果转世轮盘,接引灯灭,由是,方从光的间隙里错落在我三岛十洲上。其元神本该冥灭,若挽其灵魂……洛霖,你慈悲人间万物,须知万物皆有其天然之法,机遇乃天定,逆之必起孽。”
戏园中昆曲缠绵,唱词涟涟仍在续,一众唱戏的凡人却不晓得一段呖呖莺歌声竟成全了一樁神仙的缠绵姻缘。
人皆道:最是怕情深缘浅、有缘无份。
世上万般故事,不过生、离、死、别。世人诸多牵涉,不过爱、恨、情、仇。
江南生梓木,灼灼孕芳华。他唤她——梓芬。
“弟子于屋外林中发明了这小娃娃,恳请徒弟救别性命。”小童见那婴孩气味渐弱,感同身受般唇色发青,面上出现一层揪心之苦。
那小童哈腰在一株垂丝海棠边蹲了下来,放下灯笼,一手扶起不知何时被压折的枝丫,一手从怀中取出一条乌黑丝绦将那残枝圈圈缠绕牢固,复又打了个快意结方才放心肠罢休。回身看那一地落英,蹙了蹙清秀的眉,多少不忍。待要提灯拜别,却见一角缃色自那满地淡粉嫣红的花瓣中模糊透出,似有一团隆起之物,月寥灯疏,远看并不逼真。
一日天界太子偶入俗世凡尘中,恰是二十四骨气立春时分,路过一方小园,闻有丝竹悠然传来,虽是春寒料峭时,然此园中百花已有复苏之意,当下生出些兴趣,留步入园。
第二日,天界设席宴诸仙,天上地下统统神仙均被邀在列,花神天然也不例外。
曲调宛转间,有道:“本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何如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光阴贱!”
(凡是故事皆有因果。这篇番外写的是当年水神洛霖、花神梓芬以及天帝之间的初遇。)
老神仙闭眼感喟。
旦角菱花半掩面:“那生素昧平生,何因到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