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传来声声读书声,水中游曳着野鱼儿,他的纸扇轻挥。
山溪在林中流淌,略一低洼处,构成了一个小小的水塘,水塘边有一个木搭的平台,上置于一竹塌,竹塌上歪着一名苍青色衣衫的父老,这父老见冷疏竹而来,只是微一欠身,道:“老朽年事已大,时有病痛,公子莫怪。”
付山长被小童扶着又躺回了竹塌,不时微喘几下,才道:“不知公子本日此来,有何要事?”
此书院当中,皆为有志之士。
付山长手指颤栗着,迟缓地伸脱手去,几次欲拾起那半本残书,却几次都脱手而去。
那女子兀自不忿,吃紧上前几步欲要追去,付山长喝道:“小婉,你够了!”
终究,付山长取脱手帕拭了泪痕,他面如死灰,艰巨地抬起似有千钧之重的头颅看向冷疏竹,“公子这棋局现在是到了存亡之时了吗?”
林旁,有山溪涓涓,溪旁稀有文士,或吟咏,或泼墨,或坐或站或半躺与石上。
长鹿君便是昔日积云书楼中琴棋书画四君中的棋士,便是现在的国手白君亦是他当年的弟子,陈王既然拿到了贤妃手中那件东西,胥长陵偷走了渤海王的舆图,那么那几件物事接下来的下落,需求尽快找到了,积云书楼中本来藏的那件,想必只要在积云书楼的那些文士中找了,燕夫人死去多年,温西全然不知,那只要找到四君子中独一还活着的长鹿君,只是他下落又在何方呢?
冷疏竹还是不动不言,他冷眼看着,连眉毛都未曾动半分,他不问付山长这哭从何来,也不是这对不起之语为何意义,他只是看着。
付山长沉默好久,冷疏竹亦是安闲。
这青年一拂袖,道:“山长高洁之士,不受尘俗之扰,凤仪公子还是请回吧。”
她语中抱恨,手中却无招式,那剑镂刻装潢繁复,亦不是杀人之器,想必她无有半点武功,只是凭一时之气使来便是,冷疏竹轻功绝顶,自不会令她伤及本身分毫,他偶然与她争论,便同付山长微微点头,道:“多谢付山长,冷某告别。”话毕便拜别。
付小婉看冷疏竹安闲而去,清楚走得天然随便至极,却眨眼便消逝于浓稠密林以外,她即使去追,也是追他不上了,不由将那柄剑重重扔于地上,本身也颠仆在地,掩面垂泪不止。
付山长感喟:“你留下这条性命已是万幸,又何谈其他。”
付山长髯毛轻颤,嘴巴开开合合数次,才寂然道:“老朽……老朽……”毕竟,他长叹一气,“此残局已旧,即使长鹿公子一局当中筹算百步,亦算不到本日,谁能推测、推测,唉……”
付山长大惊,喝道:“小婉!停止!”
冷疏竹只是看着,没有任何要伸手帮手的意义,他抖开纸扇,悄悄挥着,看着远山如浅墨一撇。
付山长终究道:“老朽不知,只是多年之前,老朽已将那舆图默在了心中,日夜不忘。”
付山长垂动手,长叹道:“老朽,已是不义之人。”
付小婉眼中含泪,道:“父亲,都是此人,女儿才被殿下遣回,受此大辱,女儿如何忍得!”
付山长伸脱手,指尖沾茶水,在榻上缓缓地勾画着,山风微微,他边勾画,水痕渐渐干枯,等他画到最后,只是指尖未干的几滴清茶水罢了。
冷疏竹垂目,还是看着嚎哭不止的付山长。
付山长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终究一把将那棋谱抓在手中,他颤抖地翻开残书,一页一页翻过,翻到最后一页才放下,面上已经老泪纵横,“长鹿君!是我对不起你啊!”付山长一声嚎啕,手握成拳,捶打着本身的胸口。
冷疏竹轻笑:“人生一世,尘俗中来回,那个又能真正超脱于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