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麟抱着膝蹲下,捡起温西扔在院中的一轴画翻开,是一张和尚梅下操琴图,他对着画中人眨巴着眼睛摸着下巴,同出门又扔了个破木盆的温西道:“这是客岁大雪之时,沐川城中一名先生来禅院做客给禅师的画呢。”
他舀出一勺茶汤,倒在陶碗中递给温西。
温西昂首,见泥佛高大,满目慈悲,佛案上供香花宝烛,她却暴露些费解的神采,看了佛像好久。
好久之前,胥长陵便经常来静水禅院,或与了明辩一辦机锋,或论一论古今,谈及晦涩之处,胥长陵总借端将温西支开。
了明还是搅着茶汤,苦香持续不竭。
温西心有降落,阿谁一身白衣的师父,已经再也不见了。
了明摇点头笑道:“苦尽回甘,这才是好茶。”
小沙弥挠挠秃顶,“禅师说了,参禅悟道,便是解惑。”
温西低头,了明已知她的来意了,这和尚甚么都晓得,就是不说出来,好似让别人猜不透便要高超上几分,温西有些忿忿然。
了明又笑道:“江南到边城,路途悠远,想必太子殿下也没有这么焦急让你速来速去才是。”
小沙弥去结案前,提起木鱼敲了数声。
“你师父又是谁?”了明又问道。
“丫头,你是谁?”他问道。
温西笑着站起来,摸摸玉麟的脑袋,将那画轴卷了归去,还掸了掸上面的灰尘,眸子子一转,进了屋中。
小沙弥想了想,道:“嗯,到明日,就整好两年了。”
温西悄步入内,在他劈面坐下,对着这般沉寂的风景,不免恭敬得端方了些态度,“你之前说,佛于化境以外,修的是六合的功德,怎会授予世人功名利禄,故而我甚么都不求。”
小沙弥便板着脸道:“女施主休开打趣,禅师得道之人,怎会诱骗孩子。”
温西被勾起了苦衷,她不由捏着茶碗,扭头看向窗外,窗外,是万千不见绝顶的修竹,“和尚,你从一开端就晓得我师父的身份,是不是?”
“是么?”玉麟对着这画看了又看,感觉画得很不错啊,为甚么禅师不要呢。
屋中,不过竹席与经卷,窗边,跪坐一名清癯的中年和尚,正在搅着泥炉上煮的一锅苦茶,端倪低垂着,手指苗条,拈着一枚黄铜茶汤勺,披着一身浅灰的僧衣,在一片绿影之下,如同画中之人之境。
小沙弥问道:“女施主,你有何迷惑吗?”
温西噗呲笑道:“老衲人还会诱骗孩子呀。”
温西挑挑眉,扫了那画一眼,道:“和尚的屋子里不缺放一幅画的处所,他却给扔在这里,这画画得不如何样,他想是不喜好,又不美意义退拒,才放在这空房里了。”
温西只得接过,谨慎抿了一口,公然贫寒非常,令人咋舌,不由抱怨道:“你这庙里香火稀少,想是就因这待客的茶水苦煞人,无人敢来了。”
随后小沙弥又要给温西带路去找了明,从大殿后走出,是一条湿滑的林荫巷子,温西伸脱手去牵那小沙弥。
了明既然让温西住几日,她没法,只得自去溪边打了水,又寻了把笤帚去打扫住处了。
温西笑着也摸了摸他的秃顶,“你这小孩,也有迷惑啊。”
这孩子端庄老成的好玩,温西又笑,小沙弥引她到了一处草屋以外,垫着脚伸着脑袋想看看屋内,却闻见一声轻咳,“丫头,你同佛主求了甚么?”
温西微愣。
“唉……”了明悠然一声长叹,“这便着相了啊……”
温西同他笑了笑,“禅师未曾同你说过,活于人间,不免不时迷惑的话吗?”
了明抬起眼,看着她,随后笑了笑,道:“我种了一缸莲,菡萏初现,便要盛开了,你不如多住几日,同我看看那莲开时是何模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