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正室情愿枕边人宠美纳妾,可礼教涵养让她们不得不装出一副贤惠豁达的模样,乃至主动替夫君纳妾收房,为宗族开枝散叶,延绵子嗣。
三十几年的伉俪,她哪会不体味苏源清的脾气。越是安闲平静,越是有大事产生。并且,苏源清夙来不喜香茶,只喝素茶,丫环们并不清楚,苏源清也向来不说,丫环沏香茶,他也会尝一尝,却毫不会喝第二口。
平嬷嬷看了她好半晌,慢吞吞将人扶起来,“老爷还在,别惊扰了两位主子说话。你跟我来……”
回身出去之际,她缓慢地瞄了瞄苏夫人神采。
平嬷嬷满怀感激的接过话头,“三爷也不知传闻了甚么,恐是生了曲解,叫了两婆子将三女人的院子严守起来,谁都不让进,夫人派去送膏药的下人也被拦在了外头……
苏夫民气里嘲笑连连,面上却若无其事的应下。
杏脸粉腮,眉眼娟秀,身量苗条,神采有些错愕却涓滴不影响仙颜,哭过的眸子像两汪秋水,凭添几分荏弱。
苏夫人此时也顾不上诽谤三房了。
可又如同大多数内宅妇人一样,苏夫人对丈夫苏源清始终抱着幼年慕艾的情深意重。
苏源清晓得万氏不喜三房,听她语气冷酷也不在乎,他不过偶尔传闻苏玉妩落水之事,随口一问,没有要穷究的意义。
“大早晨的,谁惹夫人活力了?”苏源清半撩着帘子,也不出去,不怒自威的双目,定定落在平嬷嬷身上。
苏夫人分寸拿捏得极好,只说三房对长房有不满,却不明着讲是为甚么不满。苏源清甚少理睬后宅之事,根基只听她说,从未几问。
刚才平嬷嬷在外头已经狠狠训了她,现下又见苏夫人满脸的怒意,苏源清则神采倦沉的闭目养神,氛围窒凝得让人连气都不敢大声喘,像是两人闹了反面。
苏夫人本就因旧事耿耿于怀,现在再听到平嬷嬷提及“三爷”二字,气不打一处来,手中拨了没两下的碧玺佛串一下就甩到铜鉴上。
只是,她很争气,生了四子一女,让苏源清没有子嗣之忧。
可苏源清不声不响就进了阁房,外头的丫环也没提早禀告一声,谁晓得刚才说的那些事,苏源清有没有听到,又听到了多少?
久居上位的气势排山倒海压来,平嬷嬷顾不很多想的蹲身施礼,“回老爷,是……”
苏夫人正绞尽脑汁想着朝中到底出了甚么事,冷不防苏源清俄然问起这个。
本日的苏源清较着是心中有事。
他有好几个孙女,苏玉妩是最不起眼的一个,本不值得他操心。
之前也不是没有丫环想爬苏源清的床,最后全都不得善终,不是死就是残。
白嬷嬷跟她沾着点旁亲,算是姑母一辈,平日里两人来往密切,干系亲厚。平常白嬷嬷过来找平嬷嬷回完话,都会去她屋子,闲话几句。
香菱忙点头跟上。
苏夫人满脸愠怒,一副不肯多提的模样,不动声色替亲信嬷嬷解了困。
夫人是被三爷此举伤了心,表情郁结之下才动了怒……”
本日她同平常一样,安排了个小丫环守着房门,自个回屋见白嬷嬷去。
收回“咣”的一声脆响。
让苏夫人气的事有好几桩,当真说来,倒是一桩都提不得。
苏源清喝了茶润了喉,抬眼瞧着苏夫人还在活力,不觉得然笑笑:“这事明日我找老三问一问,小辈行事不免不铛铛,你别气伤了自个。”
平嬷嬷将人领回了屋子,关上门,细细打量起香菱。
现在她这么几句话下来,只会让人感觉三房没端方,罔顾长幼尊卑,不敬兄嫂。
香菱不敢设想,触碰苏夫人逆鳞的人,会是如何悲惨的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