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则红珠跟朱老太太说的话大半是真的，他们现在也不至于一件衣裳都做不起来，不过是节流罢了，穿戴和缓不冻着身子就成了。她又不是真真的十二三小丫头，不兴甚么新衣裳的。
“娘免得了，这都多少回了。”李氏忧心忡忡。
红珠一愣，悄悄叹一口气，难不成她不想么。可当时那环境，她自个也是模恍惚糊的，孤儿寡母三人如何过日子……转念一想，她就拍了他脑袋一下，实也不知那老成话如何就出了口了，“还觉得你上了几年学明白事理了，没成想还是这般短视。你当我们一家子就是赁个屋子这么简朴的事么？宗族宗族，如果没个宗族在，哪儿守得住流派？”
这做腊八粥的事不必说本就是她们母女的事，红珠倒感觉不疼不痒，随口承诺一声便走了。
红珠一看大小，便晓得是做给她的，心知她跟朱老太太那一段吵嘴李氏还是入了心，感觉亏了女儿，紧着就要给她赶做衣裳。红珠不由有些心伤，可一品，却又感觉有些甜。
“我又不奇怪她疼我，要我说，当年我们就该自个住在外头，不就是赁个屋子么，费不来多少钱。还省的日日受气。”
程文涵一偏头，恨恨嘀咕：“……就你懂的多！”
红珠不觉得意，只说：“娘，她如果骂你，你莫理睬。”
夜里程文涵返来，一见朱老太太那冷脸便猜到了又生了事，暗里地抓了红珠就笑问：“姐，你又跟她吵嘴了？”
南窗外李氏早就喊了：“红珠，别混闹了！”又劝朱老太太，“娘，红珠性子直，不懂说话，您别听她胡说。”
红珠见此，便又道：“你要另立流派也成，起码等你得了功名成了丁，才过的起日子。傻小子，今后你会懂的。”
三宝狐疑她真要抢，便立马大呼：“是我的，不给你，我要穿，我要穿！”
红珠早上起得早，这会儿是撑不住躺下了。而李氏却摸出了一件旧衣改起来。
红珠内心好笑，倒是上前接过了那大红棉袄，不往朱三宝身上套，只是这么拿着看，又对他说：“咦，这么都雅的衣裳你不要，那就给紫兰算了。我看改一改，你姐姐还穿得比你都雅。”说着就作势要往屋外走。
五百钱是未几，但红珠话里将这收小儿子一房孤寡的炊事钱银跟朱老太太沽酒取乐摆在一处做比，话如何听都是让人不得劲儿。
“那你穿不穿？”红珠还拿着棉袄一角，就是不放手。
这老太太嘴巴当真刻薄，红珠闻言也有些着恼了，立时就利索地回道：“奶奶，你们朱家给了我们一间屋子住，我们程家都非常戴德戴德。每月给五百钱公中是未几，就是奶奶往前巷那酒家里沽几次酒，那五百钱都是不敷的。想来这点也是奶奶的慈心、慷慨，我们一家子都记在了内心。”
但她是不会骂三宝的，反而一见了红珠出去，立时就对她喝道：“愣在那儿做甚么，还不过来帮手？”
不过红珠也晓得这是李氏一片慈母心肠，眼下是劝不住的，便揽着她笑了笑罢了。
红珠这一通朱家程家的话，明里到处好听，暗里可就句句打脸了。
朱碧云从厨房里出来看了一回，游移着想说甚么，可一听东间里朱老太太中气实足的喝骂，便又冷静退归去了。
程文涵顿时不说话了，闷闷不乐。
忙到大中午，李氏红珠碧云三人才将两大锅的腊八粥熬下去。午间草草用过午餐，碧云说她在厨房里看火，让李氏红珠往房里歇一会儿，养养精力。李氏原待不肯，红珠劝了句，便承了碧云的情拉了李氏回房里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