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珠本猜想此人要不是恼羞成怒,就是愤然拜别,没想到他这么个反应。她一愣,皱眉反问:“你笑甚么?”
蒋夫人歉然对红珠解释道:“她有些不舒畅。”
红珠这才站稳了,抬眼去看,倒是一愣。面前的少年不过十六七岁,长得非常漂亮,穿着不是书院制式的青衫打扮,倒是极繁华富丽的款式。红珠视野所及,他那衣衿旁的刺绣看上去精美繁复的略显夸大,若换了别个穿上了,恐怕就是陋劣商户纨绔败家的模样,可配上此人的边幅气质,却感觉再精美都不为过。
“甚么话都叫你说遍了,我说甚么?”那人道,抿着嘴又微微一笑,“你说你那话是为了鼓励弟弟,错了也是美意,再逼迫你岂不是不近情面?你说你是个不读书的闺阁女子,跟你计算岂不是更显得我陋劣无知?你还将赵逍跟孔贤人比,我再保护他推许他,岂不是更坏了他名声,叫旁人听了觉得他无礼高傲?”
红珠从速道:“没甚么,燕儿女人还小呢。”一想又说:“夫人家里也跟我家不一样。我先前还希奇来着,夫人在这书院里还亲身脱手,可真辛苦。”
红珠道:“这没甚么,我在家里做惯了的,用过饭活动活动,恰好也消食。”她笑了笑,“如有哪一天不做了,我还不舒畅呢。”
那人见红珠愣着不语只看着本身,眉心一皱,随后唇边浅浅勾了个笑,“这不是在山道上点评才子的女人么?”他仿佛才明白过来似的又说:“眼睛长在头顶上了。”
红珠一听内心就一拧,看着面前此人一副仿佛拿住她甚么把柄的模样,她模糊感觉这不是件甚么功德。她悄悄沉着了下,故作茫然地看着他。
很久,仿佛感觉风趣,他一时倒笑了。
红珠侧脸看了眼蒋燕儿那神情,晓得她内心还是不太欢乐的,但只是低头不语。红珠实在也没多大心机理睬她,不过面上对着蒋夫人,红珠便浅笑着承诺。
红珠不等他说话,又说:“我山道上说的话不过是为了鼓励弟弟,便是有些公允了,可大略也有些事理。我没多大推许那才子,可也没如何贬低他。公子不认同,莫非觉得大家都该奖饰他,顶礼膜拜么?”她轻哼一声,又道:“我这就叫眼高于顶,公子就是陋劣无知。我是不读书的闺阁女子,但我没记错那才子不过也是十余岁的人,这般得脸,就是孔贤人也不到此吧?”
那人扬眉,“如何,我还说得不对?甚么有个大儒长辈在旁得天独厚,甚么五分才学被穿成非常的,不是你说的?”
用饭时蒋家端方也大些,虽不至于一顿饭时候都不说话,但男桌那边也只要蒋先生和朱桂达寥寥言语几句,朱伯修和程文涵只要蒋先生问起,才答一两句。
红珠内心也感觉如许的日子好,只眼看蒋夫人这做派,明显是世家里出来的,竟也能在这山上住得甘之如饴,她就不得不平气了。
前边那人伸手过来扶了一把,一个漫不经心肠声音说:“……眼睛长头顶上呢?”
因着朱伯修的干系,两家也算通家之谊,不过蒋先生到底是个端庄文人,便也分了男女两桌用饭。先前红珠见是蒋夫人和蒋燕儿两人亲身提来食盒,也没有个丫环跟在背面,红珠也猜到约莫他们在这山上的日子过得简朴,很多家事都是自个亲力亲为。红珠很天然地上前帮手摆菜着碗筷。
蒋夫人恰好走进院子,便指着院子那几间屋道:“这就是我们屋子了。这山上到底比城里粗陋,不过我们一家子住着也够了。书院里分拨到这院里儿也有一二个仆人照顾着,眼下是忙食堂那儿的活去了。现在家中琐事多数还是自家做的,实则也没多少事,喊了人反倒乱起来。”她说着又是一笑,“在这山中莳花养草,日子也过得闲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