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酿被她弄得忍俊不由,方才进屋时还夸她灵巧,这会子又暴露赋性了,现在连陈酿也敢打趣。
陈酿也不看她,只点点头,七娘遂镇静地跑开。
“酿哥哥,”七娘撒娇地拉着他的袖子,“我晓得你忙着春闱,不该怪你不睬我的。”
只见陈酿一身半旧袍子,罩件薄裘氅衣,风帽掩着发髻,几本书有些混乱地抱在胸前。他公然是从外边返来,气候冷,说话时还冒着白烟,因见着七娘,遂在窗边停下。
“四姐夫的医书脉案倒是多的很。”七娘想起她做太医的四姐夫薛仁。
七娘见他笑了,亦对劲起来:
陈酿顺势端起茶杯,饮了一口。
七娘拿书掩面笑了笑:
陈酿舒了口气,笑着摇点头。本来还是她孩童心性,这几日没工夫理睬她,这就瞎抱怨起来了。陈酿笑道:
七娘想起来,每回他如许唤,多是她惹了事,要端庄地怒斥了。可这几日,她连他的面都未曾见,能给他惹甚么事呢?
光阴过得真快,陈酿来汴京时,副本年上元,也是普通的时节。当时酒楼初见,他一身粗布棉袍,对她百般看不上。可厥后,他却不测成了本身的先生。他懂她纵她,会跟她说“无妨”,会为她的小奥妙守口如瓶。
陈酿无法摇点头:
“你呀!”陈酿看着她笑道,“本觉得你进宫学端方去了,谁知现在变本加厉。过些光阴,我也管不住你了。听闻许娘子很有才情,你也听她的,让她做你先生吧,我可不敢教了。”
“小娘子有苦衷?”他道。
“本身看吧。”陈酿笑道。
“多日不见,更加灵巧了!”陈酿牵着她往内里走,一边打趣。
“有事?”陈酿问。
说罢,七娘回身便出了书房,阿珠忙跟上去撑伞。陈酿点头笑笑,将七娘写过的纸叠起来放在一边,看起他的医书来。
“快把头缩归去!”陈酿近前几步,又抽出一只手拍了拍七娘头上的雪,“下着雪呢!”
“蓼蓼,你来了!”忽听有人唤。
“来多久了?”
“酿哥哥这还没仕进呢!来岁金榜落款,也是做文官,如何先进了医官院?”
七娘遂翻起案头几本半旧的书,大略五六册的模样,有字有画,另有作注。有讲奇经八脉的,有讲药理病理的,都是些医书。
他刚一翻开,却见七娘从窗边探头出去,步摇还泠泠作响。
陈酿刚一过来,七娘忙殷勤地畴昔帮他掸雪。两个小丫头亦接过他怀中的书与裘衣。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这是《诗经》中的句子,是她学过的,是他教的。
“多看些,总没坏处。”陈酿道。
“好啊!”七娘知陈酿逗她,亦猖獗起来,“我这就找许姐姐去,没了蓼蓼这般聪明的徒儿,酿哥哥可不要悔怨。”
“恰是问你薛姐夫借的。前几日,我随他去了几次翰林医官院,倒是学得很多。”
七娘听话地回到屋中,又奔至门边迎陈酿。她扶着门边半倚着,本日着了新制的桃花锦狐裘长袄,戴一串孩儿面珊瑚璎珞。
“纵我不往,子宁……”陈酿随口念来,却又猛地顿住。
七娘闻得,忙从窗边探出头去:
陈酿自于案前坐下,顺手拿了她写的字看。
“不睬你?”陈酿猛回过神,“这几个字,是写我?”
小娘子?怎又变成小娘子了?她不解地看着陈酿,方才还是“蓼蓼”呢!
“酿哥哥吃茶吧!”
“蓼蓼胡乱写的。”七娘把那张纸往案上顺手一丢。
陈酿书房虽也有丫头,可同业的阿珠还是亲身服侍着七娘。七娘又换过一盏茶,独坐在陈酿的案前,惯了的鸠占鹊巢。这屋子几克日日来的,瞧来瞧去,倒没甚么希奇。只是窗前的翠竹已然枯了,覆上一层淡淡霜雪,颇得韵致,如画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