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这些事上,蔡云衡倒是惯了的。故而,她的安然不拘,与其说是本性使然,不如说是一番背叛。
不待蔡云衡问,只闻得有人已起家作揖:
他们当中,唯有蔡云衡算个陌生人。只是,她却并为见出不天然之处。
“哪是祁莨乐不思蜀?清楚是我见他风趣,缠着他说话。瞧来,她神情言语,倒像我小弟普通。”
一众太门生们远远便见着有小娘子来,紧忙着正襟端坐。
思忆中,他从未这般正色地夸她。那般神情,并非陈小先生,而是,陈酿。
太门生们亦连续起家,只做告别状。
这话本是打趣七娘,却在不经意间,也连带着打趣了蔡云衡。
“那酒,不过是断肠之物,有甚么好的?也就是你们,当作个宝贝!我才不吃呢!”
“不想小娘子身为女子,竟有此等见地!”有太门生道,“祁莨兄弟,倒是不如了。”
七娘扫视着他们,又举目望天,方道:
自方才起,陈酿便一向未曾言语。
父亲平生,身系宦海,几度沉浮。现在突然复权,不免受些非议架空。
她另有满腹趣事未曾言语,很多学问未曾请教,这些人,如何变脸跟翻书似的?
“弄得不欢而散,倒是我对不住各位了!”
“蓼蓼此番,是君子之为。”
他们为何对父亲这般深恶痛绝?
“小女子姓蔡。当朝太师蔡京,恰是家父。”
七娘闻声,亦看向陈酿。
一时,世人皆是沉吟。
七娘怔怔地望着她,不觉间,竟生出些佩服来。
她看了看七娘,又看了看陈酿,忽行一万福,只道:
“小弟鄙人,曾闻着个故事。说贼窝里养出了个状元郎,而世产业中,却出了盗窃之人。可见,只看家属渊源,也并非识人之明。”
陈酿见她模样,心中早已笑了千百遍,面上却只浅浅一抹。
只听有人笑道:
“小娘子见地不凡,还未曾就教家源那边?”
向来,小娘子多是恼羞成怒。可面前这个,却能四两拨千斤,一顷刻,便与世人打成一片。
刚才还将人家夸成谪仙般的人物,一转眼,只因一个姓氏,便又无礼地像群恶棍。
当朝太师蔡京,行事风格,颇是恶毒,一贯为太门生们所不齿。
有太门生见蔡云衡风趣,隧问:
七娘瞥他一眼,只将嘴撅得更高。
“是他们无此气度,又与你何干?”
“天气已晚,我们也该散去。小娘子流连此处,总不大好,也该早些回府。方才,是我等忽视了,未曾顾及。”
蔡云衡方道:
蔡云衡猛地一愣,这是下逐客令么?竟毫不讳饰地摈除!
恰好蔡云衡,却笑了起来,只道:
蔡云衡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们。如何一提起父亲,太门生们便是这般防备疏离?
蔡云衡虽退后,可神情倒是不惧不怯。
四人遂一道往回走。
蔡云衡深吸一口气,忽不在乎地笑了笑:
倒是七娘,非常不快,只撅嘴道:
几位气性极盛的太门生,亦冷哼一声,再不言语,只拂袖下山去。
又有人看向蔡云衡,只道:
他遂正色道:
她一一看过世人,只见他们面露难色,另有人与她使眼色,要她一同拜别。
只是,有些小人编排挖苦也便罢了,若大家皆如此说……
本来这些不平常,皆因她的姓氏。
既是魏林相邀,七娘与陈酿也不便说甚么。
“祁莨此言差矣!李太白诗云:古来圣贤皆孤单,唯有饮者留其名。绮章丽句,全在这一盏儿中了。”
魏林对此事,颇是在乎。他一贯嫉恶如仇,对于蔡太师所为,向来便是嗤之以鼻,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你们听过也便过了,将来可都是要出将入相之人,断不准笑话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