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正坐在帘后饮茶,见他出去,放下茶盏,对他暖和一笑:“姚卿别来无恙?”
他说得很慢,语气也并不狠恶,但自有一股动听心魄的力量。
姚潜点头,接着又有些迷惑:“但是某观西戎使团气势放肆,不像有缔盟的诚意。”
“恰是,”张世维答复,“西戎新君虽立,但国中局势尚未稳定。此番除了奉告新君嗣位,戎人另有会盟之意。”
“恰是细心机虑过,知其严峻,我才劝卿等慎重。”太后道。
“我明白西川这些年所接受的重压,”太后打断他道,“也赏识韦使君为国尽忠之心,更了解蜀川百姓的期盼。但是朝廷也有朝廷的考量。战事一起,所耗资费何止千万?如果当真一举光复维州,当然是极大的丧事;可如果出师倒霉,又或者战事堕入僵局呢?西川一镇之力,不敷以支撑悠长的战事,到时需求朝廷援助。而朝廷的赋税又来自那里?前代大乱以来,百姓税赋已重,又岂可再行苛政,对他们横征暴敛?何况中原进兵,必引来戎人抨击。如有不慎,让戎人长驱直入,岂不是又要重演前代都城沦陷的惨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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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话便将姚潜堵得哑口无言。他虽曾与太后打过交道,却还是第一次从她口入耳到如此锋利的言辞,一时之间,竟是谁也压服不了谁。
“西戎内哄已久,”姚潜犹自辩白,“非复昔日之盛。何况此次使君运营多时,有必胜的掌控。”
太后忍不住嘲笑:“我虽为妇人,也知疆场凶恶,胜负难测。中原对阵西戎已近百年,胜负之数多少,姚卿又岂能不知!”
姚潜正筹算归去和张世维商讨,再找机遇进言,赐宴倒是个能够操纵的机会,也就承诺下来了。
“以是姚君才急着进京?”张世维仿佛有些明白了。
姚潜忙道:“守疆护土乃是臣的本分,何况去岁来袭的只是小股兵马,实在不敷挂齿。等臣真立下大功,再向太后请赏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