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入宫……”
“崔先生仿佛感觉这个机遇能够操纵。”
“你如何会……”颜素顿了一下,换用了更加委宛的说法,“都说你当初死在杨翚刀下了。”
东平王却有些不大欢畅:“阿兄如何找到这里来了?”
颜素晓得他说的没想到是指甚么。卢龙是割踞河朔的方镇之一。朝廷对于河北几近没有任何束缚力。因为节帅能够自主,河朔藩镇一贯事情频生。杨翚无才无德、刻薄寡恩,明眼人都看得出,卢龙迟早会有大乱。只是谁都没想到,他弑父杀弟才得来的节度使之位,竟然这么快就被人夺走了。
“西戎使团来访之事,阿弟应当传闻了吧?”广平王问。
广平王和蔼地说:“这段光阴,阿弟与我们非常冷淡,不会是又恼了阿爷和为兄吧?”
“火线浴血奋战,”东平王深深吸了几个口,才又和缓了语气道,“阿爷却在前面反叛,天下人会如何想?尽失民气的事,毫不能做。何况戎人一贯垂涎中原物产丰沛,战局如果倒霉,他们必定大肆犯边。万一京师再像之前一样落入蛮夷之手,国朝好不轻易规复的元气岂不是又要一夕散尽?阿爷想要的应当也不是一个满目疮痍的天下吧?”
东平王眯起眼睛:“阿爷想粉碎会盟?”
陈守逸沉默好久,轻叹一声:“已经十几年没人叫过这个名字了。”
东平王听到姚潜二字,微微皱眉,问他:“归义坊那边是甚么意义?”
“阿弟?”广平王有些惊奇。
东平王沉默半晌,点头道:“我不同意。”
广平王唇边的笑意也消逝了,明显对兄弟的态度非常不悦。说话一时堕入僵局。
颜素细思,面色陡变:“莫非当年卢龙那场兵变……”
月光清冷映照宫墙。昏黄灯影下的阁道上,一个颀长的身影安然鹄立,单独凝睇着下方殿宇里的微光。
说完,她便仪态万方地带着婢女退了出去,留他们伶仃说话。
广平王色彩稍霁:“那依阿弟之见呢?”
“我曾经问你,”颜素感喟,“以你的才学,不愁无人赏识,何故会跟随太妃?你当时答复说风趣,我却不信赖。现在看来,你倒是说了实话。”
来人对她一笑,方要开口,牙娘身后却传来东平王略显惊奇的声音:“阿兄?”
东平王在她适度的按摩伎俩下,微微舒解,反手握住她的手。
她素有分寸,并不过问他们兄弟间的事,只体贴肠为他按压头皮。
“朝廷与西戎的会盟如果成了,西疆起码会安好好几年。阿爷担忧……到时徐太妃没了后顾之忧,立即就会对我们动手。”
“阿兄有话就直说吧。”东平王却没甚么兴趣叙谈,只淡淡道。
陈守逸点头:“不是我。当时我不过是个无品黄门,底子不成能对他做甚么。”他声音渐低:“我原是想,总要等我把握了神策军,才动得了卢龙。没想到……”
陈守逸又沉默很久,才悄悄吐出一句:“自作孽,不成活。”
“岂敢。广平王内里请。”牙娘听他如此说,也就不究查了,笑吟吟地请他进屋。
“为兄倒是恋慕阿弟,竟能寻得此等清闲去处。”牙娘走后,广平王打量着屋舍,对东平王笑道。
“足下是……”牙娘有些迷惑地开口。
东平王仿佛有些无法:“说吧,你们又想做甚么?”
夜凉如水。
牙娘八面小巧,见这景象便知兄弟俩有话要说,奉上茶果后便笑着道:“一日以内竟有两位皇室亲贵驾临舍间,真是蓬荜生辉。还请两位大王稍坐,待奴家整治酒食。”
陈守逸短促一笑:“你公然还是去查了?”
他极少来北里寻欢。出去时见牙娘这里堂宇宽静,前植花草,后有闲池,再看茵榻帷幄无不精美讲求。再看牙娘善解人意,和顺体贴,他不免恍然,如此才子,又是此等清幽之地,难怪他这兄弟会在此恋栈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