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平王如有所思,一贯只觉得太后殷勤,没想到徐氏竟也能做到这一步。他正要开口扣问,却有宫人出去禀报说徐太妃到了。王、孙两位太妃向东平王点了点头,回身却和门口的徐九英说话了。
“令我惊奇的不是太妃的态度,”回过神的东平王仍然有些惊诧,“而是太妃竟然会这么不加粉饰地说出来。大多数人即便内心真有如许的设法,也会在大要上保持根基的礼节。”
“倒没推测会在这里碰上你,”她说,“别又是在打甚么坏主张吧?”
东平王对这环境早有预感。毕竟兵变已过了这很多年,除了在兵变中落空嫡亲的人,怕是没多少人还挂念着亡者了。不过徐太妃倒让他有些不测:“你说徐太妃?”
东平王见她二人形状,脸现悲悯之色。他定了放心神,才走上前与她们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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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潜对陈守逸的情感仿佛一无所觉,仍旧和蔼地笑道:“中朱紫即将任职西川,但刚才某在殿中奏对,却不闻中朱紫一言,因此有些迷惑。不知中朱紫对我等的计议有何观点?”
刚才奏对,姚潜已言及南蛮之事,便耐烦和他讲解:“西戎先君之时,曾迫使南蛮向其称臣。两国本为兄弟之邦,却俄然变成君臣,且戎人妄图便当,在南蛮境内设置营堡。南蛮对西戎不满已久。韦使君现正与南蛮打仗,欲使他们归顺国朝。”
姚潜似有所悟,回应时却有些游移:“中朱紫的意义是……”
姚潜连声道“不敢”,昂首时瞥见东平王身着素服,不免一怔:“大王这是……”
徐九英嘲笑:“这点残暴都受不了,还想争权夺利?趁早退出算了。”
劝服太后,又承诺让陈守逸出任监军,西川算是欠了徐太妃两个极大的情面,如何也该有所表示。
陈守逸的神采略有些不耐:“都使另有何叮咛?”
如果西戎严辞回绝,倒会让中原自讨败兴。
“是东平啊,”王太妃回礼时客气道,“难为你还记得日子。”
戾太子兵变时火烧苑城,不但宗室折损大半,先帝子孙也无一人存活。建国以来,皇室从未产生过如此惨事,因此宫中逢此忌辰都会做场法事超度亡者。丧子的太妃里另有两人尚在人间。不过大乱以后,她们一向深居简出,只要死忌这日才会公开露面。
“不敢,”姚潜道,“维州之事,太妃着力甚多,西川高低感激不尽。只是外臣不便出入内宫,只能请中朱紫向太妃转呈谢意。”
东平王见他如此,也感觉有些难堪。他很快就与姚潜道别,叮咛车驾持续前行。
这两人别离是英王之母王氏、荣王之母孙氏。算来她们的年纪都不到四十五岁,却都显出了老态:头发却近乎全白,脸上充满皱纹,眉眼之间尽是愁苦之色,佝偻着身子,看上去竟与老妪无异。
“奴婢爱记仇,”陈守逸淡淡道,“球赛的账,总归要找个机遇和他算上一算。”
“我对你也没歹意,”徐九英翻着白眼道,“但我如果有机遇在你背后插刀子,我必然往死里捅。”
东平王沉默了好一会儿,向她慎重一揖:“受教了。”
陈守逸沉吟半晌,慢慢道:“即使南蛮对西戎不满,但他们一贯惧于西戎威势,若不能激化他们之间的冲突,奴婢看南蛮一定能下决计与西戎反目。到时他们若在中间首鼠两端,反而毒手。”
徐九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见他抬脚要走,姚潜又忙道:“中朱紫留步。”
孙太妃答道:“周、张两位太仪已经来过,只是她们都有事,略坐了坐就归去了。太后在延英殿议政,想是没空过来,不过她身边的白露已送来了很多供奉。徐太妃那边有人捎了信,说是晚些时候会亲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