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当外披茶青长袍,内着米黄短衫的冯清河推开房门,在他眼神表示之下缓缓进入书房后,摩挲声音忽而止住。
“这么说,她的伤势比设想中还要严峻了。”虽是意猜中的答复,岑蚀昴听后,语气当中仍不由带着几分伤感。
“让她见地了几天光亮,接着把她放在更深不见底的暗中,换成是你,莫非不会感觉亏欠?”岑蚀昴反问。
“若光说不做,没甚么用处的。”折下冯清河到来之前,右手刚好触碰到的那一页后,岑蚀昴将摊开的册本合上,这般言道。
“你也说了,是早些年的时候,没记错的话,当时你还是个只能画最简朴的星符的三流星相师,而我,也不是甚么阁主。研讨星相,查阅文籍,只为谋得一技之长,安稳度日,底子不像现在,有这么重的任务,这么多的纠葛。”
冯清河笃定回应:“星夜派四分五裂,二十八脉散成一锅乱粥,身为白虎主脉,却连白虎之灵都引不出,最后一件有但愿夺天造化,卷土重来的重宝,保住它岂会不值?”
冯清河很当真在讲。
“羽枉矢才气虽不在你之下,却不是个好的批示者,很多时候,他都专断独行,不听取别人的定见。聚星阁在他手里,我不放心,很多人也不会放心。”
“阁主此话,是执意要学羽枉矢的行事风格了?”
冯清河持续笑道:“你不像是光说不做的人,不然当年我和那几位老朋友不会助你登上阁主之位的。”
未及多想,冯清河便如此回了一声,竟是连在聚星阁星相师之间流行的见面礼数都忘了行。
岑蚀昴嘴角出现苦笑,“所谓的命数,和纸上书不一样,想凭人力变动,困难得很,换成高高在上的天,就恰好相反了。归根结底,我这个当师父的,只是个旁观者,测一测,算一算,无甚题目,切身参与到此中......实非我所能摆布。”
岑蚀昴安然道:“一点不累那是谎话,不过我们脚下这条船既然流落到了这条望不到边沿的大海上,为了不使它就此淹没,受的苦,受的累,都是必须。哪怕它最后仍然驶不出这条海,只要走得比前人远,能供后代铭记,也是值得!”
便见他哈哈大笑,如解开了束缚,一手将面前大桌上摆放的统统册本掀翻,继而指着那些掩蔽了好久却始终未曾真的消逝的斑斑锈迹,道:“假如此桌为图,包括六合众生,锈迹上的乌黑又被抹去,仅留下不能修复的线条透露在外,像不像刀剑纵横?”
冯清河眼中出现惊色,不过他毕竟与岑蚀昴了解好久,很快便顺着后者的思路,言道:“仅仅刀剑纵横,过分单一,画不出这么庞大的线,构不成这么庞大的图,或许,还要加上铁骑踏破。”
“嗯。”
岑蚀昴道:“畴昔这么多年,实在现在转念一想,我不登上这个位子,让师兄来代替,应是不错的局面。”
“人间所谓重宝神器,大多都是人造出来的,而非如传言那般秉承六合气运而生,那座奥秘的摘星楼,我从未见过,不做评判,可通天堪舆盘,虽真有通天之能,身上透露的倒是无可置疑的人间气味。它存在的意义,并非受人庇护,而应反过来,庇护人。”
就连并非纯木打造,内里掺杂了很多特别金属与藐小物件,锈迹班驳如繁星密布的大桌,在此等氛围的衬着之下,也少了几分从满目疮痍的陈腐废墟中走出的脏乱及沉重。
冯清河道:“会,但我不会因为这份亏欠而去遐想已成为定论不成变动的各种过往,各种假定,路,往前走,才越来越阔,人,往前走,才越来越强。与其设想把她交给羽枉矢,会是如何的成果,倒不如尽早实现世人的期盼打算,用六合任行的自在对她停止弥补。”